第17頁
然而,最令年兮蘭感到意外的便要數德妃烏雅鈺寧了。德妃遠比年兮蘭記憶中年輕許多,儘管還是以前那張雍容華貴的臉孔,然而卻少了幾分疏離與冷漠,精緻描繪的雙眼時而閃過一抹精明的算計,唇角雖然時常噙著一抹得體的淺笑,卻不帶任何溫度。這樣的德妃令年兮蘭心中一顫,竟是卻沒來由的感到一股陌生與危險。
德妃只淡淡的瞥了年兮蘭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仿佛對她毫不在意,轉而看向佟貴妃,淺笑著解釋道:「榮妃姐姐與良妃妹妹病體未愈,仍在寢宮中靜養,應該還要調養些時日方可痊癒;宣嬪妹妹昨夜也著了涼,聽說如今依然高熱未褪,只怕今日也不能來給娘娘請安了。」
佟貴妃微微一笑,「都是自家姐妹,請安多一日少一日又有什麼打緊?好生按照太醫的囑咐,趕緊調養好身子是正經。」
正在此時,若蘭帶著兩名宮婢前來為德妃等人奉上剛剛沖泡好的熱茶。
宜妃郭絡羅玉蓉看了看為自己奉茶的若蘭,隨後又瞥了一眼安坐在一旁面帶淺笑的年兮蘭,轉了轉眼睛,輕笑道:「聽說熙貴人的閨名是兮蘭二字,這可真是巧了,咱們貴妃娘娘身旁最為得力的宮女名字中也有一個蘭字。若是仔細看一看,若蘭這雙水潤清澈的杏眼倒是與熙貴人有幾分相似呢!說起來,這樣的緣分還真是奇妙啊!」
若蘭連忙告罪道:「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相貌平庸,豈敢與熙貴人相提並論?宜妃娘娘謬讚了。」
佟貴妃不動聲色的喝了兩小口茶水,隨後將茶杯放到手邊的桌子上,又拂了拂華美的指甲套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才慢悠悠的說道:「其實,若蘭的名字還是本宮給取的呢。蘭花被譽為花中君子,香具四清,最是高潔、清雅。倘若若蘭能夠有幸習得蘭花的半點神韻,也是這丫頭的造化不是?只是本宮為若蘭取名之時並未想到,若蘭這名字會重了熙貴人的閨名。既然如此,本宮再為她改個名字也便是了。」
年兮蘭微笑著勸阻道:「蘭花雖然備受古人讚譽,但卻也是最為尋常不過的花草。將這蘭字用在閨名中的女子只怕不可勝數,又豈惟獨妾身與若蘭二人?以妾身所見,貴妃娘娘為若蘭取得這個名字極好,又已經叫了這麼多年,又何必再做改動?遙想世祖順治皇帝當年便曾以『不願天下百姓為無福之人』為由,因此特意下旨不需避諱。而妾身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區區閨名又哪裡需要他人避忌?」
佟貴妃臉色略緩,淺笑著對年兮蘭說道:「熙貴人果然大方得體。既然熙貴人言辭鑿鑿,本宮便承你的情,暫且不為若蘭改名字了。」
德妃讚賞的望著年兮蘭,柔聲道:「熙貴人不僅容貌出眾,更加學識淵博、端方大雅,真真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可人兒,難怪皇上對熙貴人如此疼愛呢!」
德妃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佟貴妃及其他妃嬪的神色,轉而又對年兮蘭說道:「妹妹平常在家裡都讀些什麼書?詩詞書畫一定都是極好的吧?」
年兮蘭見前世一向冷漠少言的德妃忽然親熱的稱呼自己為妹妹,不禁微微一愣,面上卻帶著得體的微笑,柔聲解釋道:「妾身年幼時頑皮好動,無論如何也不肯安穩的坐下來讀書習字,因此從小到大正經讀下來的書沒有幾本,就是那佛經、女則還是額娘為了磨磨妾身的脾性才逼著妾身抄寫的。雖然妾身能夠背幾句名家的詩詞,自己作詩卻是差強人意。便是那書畫也是長大後因為喜愛刺繡,為了描花樣子才重新認真的學習了一番,若是只求形似尚可,只可惜一直無法做到神形兼備。」
年兮蘭的這番回答倒是極合佟貴妃的心意。佟貴妃滿意的點了點頭,讚賞的瞥了年兮蘭一眼,安慰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身為女子,只讀讀女則也便夠了,詩詞書畫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閒書看得多了,反而移了性情。本宮看你現在這樣就很好。」
坐在年兮蘭身旁的密貴人王密婉欣喜的轉過頭來,熱絡的對年兮蘭說道:「我平日裡也最喜愛做些針線刺繡,只可惜總是尋不到可心兒的花樣子。若是妹妹哪天得空兒,只管到咸福宮偏殿找我,我還想與妹妹好好討教幾招刺繡的手藝呢!」
「兮蘭當不起姐姐如此誇讚。」年兮蘭連忙謙虛道:「若是姐姐不嫌我多事,我這裡倒是有幾個新鮮的花樣兒,改日我拿給姐姐瞧瞧。」
密貴人笑彎了雙眼,點頭道:「一言為定!那我可就在咸福宮等著妹妹嘍!」
咸福宮主位惠妃納喇舒雅自從大阿哥胤褆出了事後,便蒼老了許多,此時只是自顧自的品著手中的茶,眉宇間猶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陰鬱之色。
相鄰而坐的和嬪瓜爾佳淑蘅與成嬪戴佳毓敏只偶爾附和著佟貴妃說上兩句討喜的話,除了開始見到年兮蘭的容貌之時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之後卻不曾與她有過半句閒話。
與年兮蘭一同參選的謹貴人、靜常在與穆常在三人雖然心裡無比嫉妒年兮蘭過人的美貌,但卻終究不敢在佟貴妃面前放肆,因此面上倒是與年兮蘭客氣的寒暄一番,看在外人眼中倒是一幅姐妹情深的和睦之象。
乾清宮中,康熙按照以往的習慣在申時前便用了晚膳,隨後又拿起令他頗為頭痛的兩個摺子仔細斟酌。
敬事房的小太監手捧著綠頭牌前來請康熙點選,康熙卻連頭都未抬,手執御筆不停的批著摺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