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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見康熙的反應,便知曉康熙定是動了真怒,心中不禁為佟貴妃及牽涉此事的宮人們默哀了幾句。
李德全遲疑片刻,又小聲向康熙請示道:「剛剛那些為難熙嬪娘娘的奴婢們都已經按照皇上的吩咐關到了慎刑司,卸了身上的關節等候皇上處置。皇上可要現在去往慎刑司審問?」
康熙卻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熙嬪如今尚未醒來,朕如何放心離她而去?至於那幫該死的奴婢,先關著便是。既不必動刑,也不許給她們吃食。」
李德全一聽,便知曉康熙必定是想要親自好好懲治那些冒犯熙嬪娘娘的奴婢們,他還從未見過康熙因為後宮的陰私而生這麼大的氣,可見那位不長眼睛的貴妃娘娘這次可算是戳中皇上的心窩子了!只怕所有與此事相關的奴婢們想要得一個痛快的了斷,也是不能夠了。
康熙想起年兮蘭剛剛痛哭失聲的模樣,輕嘆一聲,吩咐宮人將這名死胎好生安葬。隨後又命李德全將乾清宮內御案上的奏摺盡數搬到翊坤宮來。李德全不敢耽擱,連忙恭敬的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著宮人們將奏摺送了過來。
康熙轉回寢殿內,揮退了芳婉、芳藺兩位宮婢,側身坐在床邊,執起年兮蘭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掌中,輕柔的撫平年兮蘭微微蹙起的黛眉,深邃的鳳眸中光華流轉,花火閃爍耀若星辰:「小丫頭,朕以天子的身份向你保證,從今而後,朕都不會再讓你受到半分委屈。等你醒了,朕帶你出宮去吃京城內最好吃的冰糖葫蘆,可好?」
康熙擺弄著年兮蘭細白修長的手指,默默的守了年兮蘭好一會兒,才打算去前廳批閱奏摺。然而剛剛走到門口,康熙又忍不住向床榻上虛弱蒼白的年兮蘭望去,只是一眼,卻勾起了康熙心底勉強壓抑的莫名的情愫,更使康熙覺得牽腸掛肚、不忍離去。
康熙心中暗討,年兮蘭這個小丫頭雖然比其他女子生的略好些,身上又有一些迷霧至今尚未解開,為何自己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寵愛她,喜歡看她愉悅的笑臉,不忍看到她蹙眉或流淚……
然而康熙認真思索半晌,也未能得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論斷。康熙輕嘆一聲,微笑著搖了搖頭,索性喚來芳婉、芳藺將奏摺搬到寢殿之內,一邊守著年兮蘭,一邊處理政務。
而被康熙惦念不已的年兮蘭此時正陷入前世的迷夢中無法自拔。
年兮蘭站在眼前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翊坤宮內,只見周圍的宮人臉色焦急忙忙碌碌的來回奔波。忽然,年兮蘭聽見產房內傳出女子悽厲的哭喊,年兮蘭聽著這無比熟悉的哭聲心中頓時一沉,連忙向產房奔去。
年兮蘭跑得極快,眼見與前方一個剛從產房內走出來的宮婢撞倒了一起。年兮蘭本能的伸出手臂擋在身前,卻見那名宮婢竟然從自己那半透明的身上穿了過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年兮蘭腦海中一陣恍惚,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被禁錮於紫禁城內四處飄蕩的歲月中。
年兮蘭走入產房,循著哭聲向床榻上望去,卻見到了一位容貌清秀的美貌女子正懷抱著剛剛生下便斷了呼吸的男嬰哭得肝腸寸斷。年兮蘭緊張的緩緩向前走去,赫然發現那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世的自己。
年兮蘭看著那個瘦瘦小小的男嬰,心中頓時划過一抹劇烈的疼痛,忍不住傾身撲上前去,悲戚的哭道:「我可憐的孩子!」
「無事、無事!咱們的孩子好好的,你不要擔心。不信,你摸摸看,她現在正好好的待在你的肚子裡。也許,她正打算小憩片刻。噓噓……不哭了,不哭了……不要嚇到咱們的小格格……」
年兮蘭漸漸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正待在一個溫暖舒適的懷抱中。年兮蘭感受著耳邊沉穩有力的心跳與縈繞在自己身旁淡淡的龍涎香,終於想起今夕何夕。
年兮蘭低下頭去,看著康熙輕輕撫摸著自己小腹的大手,聽著康熙柔聲細語的安慰,內心的不安與狂亂漸漸平息下來。
年兮蘭抬起頭,美麗的杏眼清澈見底,帶著淡淡的不安與委屈,聲音黯啞的小聲問道:「皇上,那個可憐的孩子……可有好好安葬?」
康熙立即點了點頭,安撫的拍了拍年兮蘭的後背,柔聲道:「朕猜到你會不忍心,早就吩咐宮人將那個孩子帶到宮外好生安葬。」
年兮蘭輕輕的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只是緊緊的依靠在康熙的懷抱中,喃喃低語道:「當時,妾身被灌下墮胎藥,還以為會失去腹中的孩子。那一刻,妾身真的難過極了,只恨不得立即代替孩子去死……皇上,妾身有一事相求,請皇上一定要答應妾身!」
康熙還以為年兮蘭定是要懇求他好好懲處佟貴妃及傷害她的那群奴婢們,心中竟也不惱,只是柔聲安撫道:「朕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自會為你和腹中的孩子做主!」
年兮蘭聽聞康熙所言,卻是微微一愣,隨即輕輕搖頭道:「皇上誤會妾身了,妾身想說的並不是這件事。妾身只希望皇上好好重賞劉御醫。若不是他醫術高明、妙手回春,只怕妾身腹中的孩子就要如同那個可憐的孩子一般……」
年兮蘭說道此處,又再次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不下去,纖柔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柔美的雙眼中滿是不安與恐懼。
康熙見年兮蘭紅了眼眶,趕忙開口道:「朕原本也打算重賞劉聲芳來著!他救了你和咱們的孩子,朕自然要重重的賞賜於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