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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自然將鄭嬤嬤與許嬤嬤的反應看在眼中,幽深的雙眸看不出情緒,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既然來了,就開始吧。」
兩位嬤嬤連忙恭敬的領命起身,走到年兮蘭面前將她扶起,隨後便伸手欲解開她的衣扣。
年兮蘭見康熙竟然讓兩位嬤嬤在他及幾位宮人面前為自己驗身,其中甚至包括李德全在內,不禁羞憤交加,恨不得一把揮開兩位嬤嬤伸向自己的雙手,乾脆一頭碰死以求了斷,也不願在康熙與一眾奴婢面前受此奇恥大辱。
年兮蘭心思細膩,自然想到康熙既然已經下旨,欲親眼督查兩嬤嬤重新為自己驗身,便已經堵死了她嫁入雍親王府的路。如今此種形勢已是極之兇險,倘若自己能夠博得康熙的憐憫與寵愛,便會被康熙收入後宮;而若是自己處理不當,便極有可能被康熙當場處死。畢竟,以康熙的地位與手段,讓一位參選的秀女無聲無息的在宮廷中消失的方法有無數種,而無論哪種方法都會讓自己再次失掉性命。
想到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無法放棄的執念與前世慘死的三子一女,年兮蘭只覺得心如刀割。年兮蘭已經意識到,即便她有幸重生一世,也無法再次擁有前世的孩子們了。原來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便是錯過了。那些愧對的人,後悔的事,永遠也無法彌補,即使她拼盡所有也不能將其挽回。年兮蘭想到此處,如玉的嬌顏上不禁露出絕望的神色。
此時此刻,年兮蘭只覺得一直以來被她壓抑於心底的後悔與挫敗再次翻湧而至,好似一塊無法撼動的巨石壓在她的心口,幾乎令她無法呼吸。不由得情不自禁的握緊拳頭,指甲陷入細嫩的掌心,留下半月形的血痕。
年兮蘭只覺得自己此次重生竟然如此荒唐可笑,想救的人救不了,想要報仇的對象卻毫髮無損,依然過著自在愜意的生活,而她則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不僅自己命在旦夕,更有可能連累親人。年兮蘭清楚的知道她連自盡的權力都沒有,即便是死,也要懇請皇上御准賜死,否則便是藐視皇室的大罪。
年兮蘭很想大笑,又想乾脆的痛哭一場。她越想越覺得心有不甘,難道就因為自己身為女子,便註定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一生都要隨波逐流,任憑愛新覺羅家族的男人擺布?莫非自己要就此放棄報仇的念頭,讓胤禛再次得償所願,執掌天下?
年兮蘭一想到胤禛那副冷清的面孔露出得償所願的微笑,心中便被仇恨之火灼燒得生疼。年兮蘭不禁暗自苦笑,也許此生自己甚至連親眼看著胤禛再次登基為帝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被康熙以這樣屈辱的方式處死了。
然而當嬤嬤們解開年兮蘭旗裝領口處的兩粒衣扣之時,心如死灰的年兮蘭忽然靈光一閃,心中竟然冒出一個無比大膽的念頭。
年兮蘭暗討,也許此生她真的無法使前世被自己辜負的孩子們重生,但是她卻依然可以為他們向胤禛討回公道。既然胤禛前世為了皇位,將她和孩子們當成爭奪皇位的工具,那麼今生她無論如何都要讓胤禛付出應有的代價。
而向胤禛復仇的最好方法,莫不如使他與最為在意的皇位失之交臂,讓他多年的苦心經營皆成夢幻泡影,這豈不比她如同前世一般再次嫁入雍親王府,直接找尋找機會殺了胤禛更加痛快萬分麼!
年兮蘭在紫禁城中遊蕩了一百多年,早已不是當年被年家嬌養於閨閣,隨後又被圈養與胤禛後院一方天地的天真女子。她心中無比清楚,想要從九龍奪嫡的勝利者胤禛手中奪得皇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對她這樣無權無勢的一介女流而言更會無比艱難。
年兮蘭暗想,與其就此認命,倒不如傾己所有放手一搏。所幸自己還有這天下罕有的美貌,若是自己有本事博得康熙的寵愛,即便不能讓康熙以自己的喜愛為喜愛,以自己的厭惡為厭惡,至少可以在適當的時機拆拆胤禛的台,令康熙儘早識破胤禛對皇位的渴望,或許也能使康熙重新選擇適合的皇子繼位。
一想到胤禛將會失去他最為重視的皇位,年兮蘭險些大笑出聲,心中只覺得無比暢快,更加堅定了奪位的決心。年兮蘭幾乎覺得自己已經被長期纏繞著自己無法擺脫的仇恨與不甘給逼瘋了。
然而即便瘋狂,她也要讓那些執掌天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明白,女子雖然看似如水般柔弱,卻也在平靜的水面下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力量。如果將女子逼到絕處,她也有能力掀起滔天巨浪。
年兮蘭既然已經下了決心,反而鎮定下來。
她知道如今自己唯一能夠運用的便是得天獨厚的美貌。她並不奢望可以令康熙即刻對她動心,然而卻至少可以將計就計,引起康熙的惻隱之心。既然她要在康熙的後宮站穩腳跟,便絕不能讓康熙在李德全等奴婢的面前讓嬤嬤們為自己驗身。否則即使日後康熙得到她清白的身子,也會覺得她低賤如塵埃,不會珍惜她。
年兮蘭想到此處,飛快的抬眼看了康熙一眼,原本清澈水潤的雙眸早已滿眼通紅,絕望之中又夾雜著七分恐懼、三分祈求,隨即又飛快的低下頭去,柔順的長髮順著身體的弧度滑到身前,露出潔白細膩的脖頸,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抓住自己的領口,纖柔的身子無助的顫抖,仿若隨風飄零的落花。
康熙自然並不知曉年兮蘭內心的苦惱與掙扎,然而他卻一直目不轉睛的關注著年兮蘭的一舉一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