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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著,雍正的右手更加使力,銳利的眼神中射出狠絕的光芒。
然而就在此時,雍正卻突然感覺那人用溫暖細膩的手輕輕的握住自己緊緊扼住他的脖頸、正在不斷用力的右手,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經鬆開了控制那人雙手的手指。難道在自己心底,也是相信那人對自己的決定,只會服從、絕不會反抗嗎?哪怕自己的決定,是讓他去死?
雍正愣愣的看著那人已然慘白卻依舊俊美惑人的面容,只見那人清澈的眼神中沒有憎恨、也沒有責怪,只有無盡的包容和淡淡的憐惜。那人握住自己的手是如此的溫暖,帶著一絲安撫,那人在即將陷入昏迷之前竟然還對自己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微笑,那動人心魄、美得驚人的笑容里竟含著訣別和釋然。
雍正的心忽然驚而刺痛,連忙鬆開了自己的右手。然而那人已然昏倒在自己懷中,氣息微弱、臉色蒼白。
雍正凝視著懷中之人虛弱的樣子,望著那人雪白的脖頸上可怖的指印,突然覺得十分心痛,竟然暗暗後悔起自己剛才的決定。
雍正是一個從不後悔自己決定的帝王,他一向雷厲風行、乾綱獨斷,即便也有過做錯的事,然而對自己所做的決定卻是從未後悔過。
可是如今,雍正竟然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這後悔的滋味。
那人聰明穎悟、心思清明,想必早已將自己的一番糾結掙扎看在眼中,如何能不知自己那可怕的心思。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慕、*,他可會覺得厭惡、覺得噁心?知道自己剛才決意要除去他,他可會憎恨、可會埋怨?他醒來後,還會不會像以往那樣語調輕快的喚自己四哥,對自己展露溫和的微笑?還會不會,原諒自己?
雍正越想越怕,情不自禁的收緊雙臂,將面前之人緊緊摟入懷中,冷峻的面容緊貼著對方潔白的側臉,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對不起……聲音低不可聞。
第35章 解藥
雍正緊緊的抱著懷中珍而重之的人,深邃的鳳眸凝視著那人蒼白的面容,眉頭緊鎖,腦海中閃過近來種種與那人相處的畫面,又思及自己對那人的這番心思,心中思緒煩亂。
自己究竟應該如何對待那人?
雍正心裡清楚,現在自己最應該做的就是儘快的、直接的殺掉他,一了百了,不留後患。然而想到剛剛那人輕輕握住自己幾欲傷了他性命的右手時自己感受到的溫暖和震撼,以及那人昏迷前那一抹含著釋然和訣別的微笑,雍正知道,自己如論如何也再無法狠下心腸除去他。
那麼,可否將這份不容於世的感情深埋心底,與那人再做回兄弟?只是雍正想到此時心中對那人比剛才更為強烈的愛慕之心、疼寵之意,雍正明白,既然已經知曉了自己對那人的心意,那麼自己與那人便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的兄友弟恭、手足情深,自己也再無法將他單純的當成弟弟去疼寵照顧。
或者,是否應該將那人放在一個遠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再也不見那人,不想那人,讓這份情慢慢淡去,最終消逝於流轉的歲月中。可是一想到自己將會再也看不到那人澄澈明悟的眼神,再也聽不到那人用那特有的嗓音、語調呼喚自己,再也無法與那人愜意自在、暢所欲言的閒談,也再不能喝到那人為自己親手沖泡的碧螺春。雍正越想越覺得心痛難忍、萬分不舍,於是雍正確定,這种放棄遠離、永不相見的方法自己根本無法忍受。
如此,便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一條萬分艱險、困難重重的路。
雍正凝視著懷中之人俊逸溫雅的面容,眼神中種種複雜糾纏逐漸化為萬般疼愛與志在必得。良久,終是輕聲嘆息道:「你果然生來就是與我作對的!」
這一路上高無庸就覺得自己的脖子上陰風陣陣、冷風嗖嗖,心裡不安疑惑了一路,終於在見到皇上親自抱著廉親王走下馬車的時候恍然間明白了原因。
高無庸恨不得自挖雙目,惱得幾欲捶胸頓足。皇上啊,您這凝視著廉親王的眼神很不對勁啊?難道您自己沒發現麼?同時不住的哀嘆為何自己要對皇上的眼神了解得如此透徹、領悟的如此明白啊?這樣下去會死人的啊喂!皇上行事絲毫不避忌自己,讓自己知道了這麼多辛密,這究竟是信任啊,還是想找個滅口的理由啊!
然而高無庸畢竟是身為大內總管,不管內心如何驚駭糾結,面上卻是目不斜視、十分恭順的詢問皇上可需要派人將廉親王送回奉辰苑。
然而雍正的回答再次讓高無庸想要以頭撞牆,使勁兒撞!因為雍正只是淡淡的瞥了內心幾乎皸裂的高無庸一眼,平靜的說道:「不必了,今日廉親王與朕同住於養心殿。還有,去太醫院傳御醫劉裕鐸過來養心殿診脈。」
高無庸實在控制不住自己面部的表情,嘴角可疑的抽了抽,連忙連聲應諾著去辦差了,同時在心裡默默的為劉御醫哀悼,這可是皇上欽點的你為廉親王診脈,你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你自己不走運啦。
劉裕鐸見大內總管高無庸親自到太醫院傳他前往養心殿診脈,不由得唬了一跳,還以為是聖上龍體欠安,心裡著實有些著急。等到了養心殿門口,才得到高總管的低聲暗示,原來不是聖上身體不適,而是廉親王手上受了些傷,本來已經放下心來,誰曾想剛緩了口氣,又聽聞高總管特意加上一句「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沒頭沒腦的話卻是讓劉裕鐸心裡一驚,莫非這次診脈還涉及了皇室的隱秘不成?心裡雖然忐忑萬分,卻只能隨高無庸走入殿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