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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從棋盤上取來一顆白玉棋子拿在手中把玩,看似不經意的問道:「你有幾個孩子?他們多大了?總不會是你和伊稚斜所生的骨肉吧?」
暮朝愕然失笑,無奈道:「皇兄說笑了,倘若我與伊稚斜孕有子嗣,皇兄只怕早就知道了,又豈會直到現在才來問我?說起來,我和這兩個孩子的關係有些複雜,他們雖然與我並無血緣關係,但卻是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至於他們是男是女、年齡幾何,皇兄便不要再追問了,我現在不會將此事告訴皇兄的。」
聽聞暮朝此言,劉徹反而放下心來。劉徹暗想既然暮朝對這兩個孩子頗有牽掛,言談之間又似乎對伊稚斜情誼甚少,這目前對於自己而言,倒是一個有利的消息。心有牽掛,就必然會有弱點,而有弱點的人,即使再有本事,也不足為懼。劉徹雖然知人善用,對臣子要求頗高,但他卻不喜歡太過完美之人,相反,那些有著些許無傷大雅的缺點和弱點的臣子,更加得劉徹的喜歡與信任。劉徹認為,這樣的臣子更容易掌控,也更加不會輕易背叛自己。
劉徹默然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划過一抹奇異的光亮,「也許這樣問有些唐突,但這個問題對朕而言十分重要,希望你認真考慮清楚後再回答朕。」
暮朝見劉徹表情古怪,言辭間頗為嚴肅,於是也收斂了笑容,認真的說道:「皇兄請講。」
劉徹目光灼灼的瞪視著暮朝,清清楚楚的問道:「你的胸前,可是有一顆硃砂痣?」
暮朝頓時瞪大雙眼,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暮朝直愣愣的瞪著劉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讓劉徹十分驚訝卻又無可奈何的話:「我總算明白雨薇為何每次在我沐浴之時都緊緊的瞪著我胸前的紅梅發呆了!」
暮朝略一尋思,也便明白為何劉徹如此在意此事。除卻匈奴廣為流傳的關於天降神女的傳說,只怕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阿嬌的胸口也有一顆同樣的硃砂痣。以劉徹狂狷霸道的個性,只怕無法容忍與自己心愛之人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被對手抱在懷中肆意疼愛。
暮朝囧得紅了臉頰,伸手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這個,的確是曾經有過。只是後來我嫌它惹來了太多是非和麻煩,因此便想了個方法,刺了一朵紅梅把它遮掩掉了。」
劉徹聽暮朝竟然當面承認胸前曾有一點硃砂,愕然半晌,無奈的嘆息道:「早知你願意如實回答這個問題,朕也不用費盡心機讓雨薇多次試探於你了!」
暮朝尷尬的笑笑,雖然曾經與劉徹做過許多更加親密的事情,然而在此時以這樣的身份談論自己身上的*還是有些不舒服。
劉徹忽然面色一變,嚴肅的問道:「你在匈奴時,一定曾經聽過關於天降神女的歌謠。偏巧在你被人救起時也是身著白衣,胸前又有一顆硃砂痣。你不但姿容出眾,而且才智過人;既精通稼軒、醫道,又曾經相助匈奴人度過瘟疫劫難。你覺得,你會是匈奴傳說中的神女嗎?」
暮朝莞爾一笑,「其實世人皆喜歡關注於自己願意看到的事情。當人們願意相信的時候,種種巧合也便成了天意。天下女子眾多,容貌近似者不知凡幾。至於那顆硃砂痣又能說明什麼?倘若那便是神女的印記,也不免太過荒唐。」
劉徹默默的凝視著暮朝,既不表示贊同,也不反對她的論斷。恰在此時,殿外忽然有些吵嚷。
劉徹將手中的棋子拋入棋盒內,語氣淡然的開口問道:「殿外因何事吵嚷?」
春陀快速走入殿中,恭敬的回稟道:「啟稟陛下,衛夫人的近身侍婢忽然暴斃,所中之毒與乳母孫氏及椒房殿宮女身中之毒一般無二。宮中又有新的流言傳出,稱惠寧公主不滿陛下決斷,對於陛下以重刑拷問自己心懷怨恨,因此在返回漪蘭殿後便又施行妖法,私自逃出漪蘭殿以陰狠歹毒的劇毒暗害衛夫人的三位公主,卻不想陰錯陽差弄錯了對象,不但沒有害到公主,反而害得歲羽殿的宮女中毒身亡。如今宮中之人皆十分憤怒,紛紛議論惠寧公主心腸狠毒,衛夫人更是帶著宮人們堵在漪蘭殿門前,懇請陛下嚴懲惠寧公主。」
暮朝疑惑的看了看劉徹,遲疑的問道:「我自從於昨夜被張湯帶到宣室殿面見皇兄以後,一直與皇兄弈棋,至今未曾離開宣室殿半步,為何宮中之人卻皆以為我在漪蘭殿中?」
劉徹深邃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極為認真的說道:「你昨夜被張湯帶到宣室殿後,朕便連夜以重刑嚴審了你。只可惜,你的嘴很硬,無論朕如何拷問於你,你都不肯承認自己便是毒殺孫氏與椒房殿宮女的兇手。朕本想繼續再問,然而你的身上早已被鞭打得遍體鱗傷,朕見了,實在於心不忍,便令你返回漪蘭殿養傷,並著侍衛嚴加看管,不許你私自邁出漪蘭殿半步。可是,誰知道你傷成這樣竟然還能私自跑漪蘭殿去害人?當真令朕刮目相看!」
暮朝無語的扶額道:「難道,這一切都是皇兄安排的?難怪你故意令張湯大搖大擺的前往漪蘭殿將我帶到宣室殿問話,原來是故意鬧得人盡皆知。只不過,皇兄這樣安排,究竟有何用意?」
劉徹冷笑一聲,淡然道:「朕一向最恨他人在朕的眼皮底下做手腳,可是偏偏有人膽大妄為,多次在朕的面前搬弄權術,以陰謀詭計暗害朕在意之人。如今,也是時候給她一個教訓,讓她好好清醒一下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