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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暮朝觀察,被稱為冷麵帝王的雍正,實際上是一個面冷心熱之人。在雍正心中,最重要之事當屬大清的江山社稷,萬世基業。只要事關大清江山,雍正便會變得格外理智冷漠,甚至可以說狠毒殘忍。他有自己的雄心壯志、理想抱負,如果任何人膽敢當他的路,他便會毫不猶豫的除去,哪怕那人是他的手足兄弟,或是親生骨肉。但是,在雍正心底深處,實際上卻是孤獨寂寞的。他對親情同樣有著一份渴望,只是這份渴望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漸漸的被宮廷中的冷漠虛偽、爾虞我詐磨平,漸漸的深埋在他內心深處一個連自己都不知曉的角落。與此同時,雍正又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底線。雖然他看似陰狠,但卻不至於會牽連無辜,尤其還是自己的血脈骨肉。因此,暮朝推斷,雍正的確是真心實意的疼愛福惠的。
如今親眼看見雍正急紅了眼睛,一向溫暖穩健的雙手竟然微微顫抖,暮朝心底瞬間便划過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緒,因此心念電轉之際並未深思,便已不由自主的扶住了雍正,輕聲安慰。
雍正在暮朝的輕喚聲中漸漸回過了神,輕輕的拍了拍暮朝扶著自己手,對暮朝言道:「朕沒事。朕先去看看福惠,你別等朕,定要按時用膳服藥,早些休息,切不可勞累。」
暮朝見雍正在此時依然不忘關心叮囑自己,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言語。
眼見著雍正已經大步走到殿門口,暮朝突然想起了一些十分重要的事,不禁開口喊道:「四哥,等等!」一邊說,一邊向雍正跑去。
雍正一見向來氣定神閒的某人竟然不顧儀態的向自己奔過來,不由得有些愣住,然而見到那人飛快的跑到自己身邊,尚未開口便已經氣喘吁吁、口不能言。雍正頓時英眉一豎,面色一冷,但還是伸手扶住了那人,見著那人彎著腰、一手撫胸不住喘息,想罵又罵不出口,又是惱怒,又是心疼,只能無奈嘆息道:「有什麼急事值得你如此?自己的身體剛有了些起色,便又開始折騰,你就不能消停一陣子,讓大家都安生些嗎?」
暮朝好容易喘勻了氣,便趕忙伸手抓住雍正的手臂,急切的說道:「我聽聞福惠的病況,倒像是急症。對付急症,西醫向來比中醫更有辦法。四哥可以宣蘇瑾一起與眾御醫診視,取中西醫之長,想必可以儘快找出病因,也好對症用藥,省的福惠受病痛折磨。」
雍正見那人如此焦急疾奔過來卻只是為了勸他這幾句話,不由得心裡熨帖,眉頭略微舒展開幾分,銳利的鳳眸也有了幾分暖意。雍正親手將那人扶到椅子旁坐下,又輕輕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朕會記得叫上蘇瑾,你不必牽掛他事,只要悉心照顧好自己即可。」
雍正語畢,隨即轉身快步離去,一眾隨侍的侍衛宮人們也加快腳步隨後而去。
暮朝望著眼前瞬間顯得空曠孤寂的奉辰苑,又想起剛剛這兵荒馬亂的一幕,一股濃濃的不安在心底緩緩升起,直至憂鬱了原本淡然的面容。
暮朝知道,自己穿越回古代並非是為了挽救某幾個人的生命,甚至可以說為了達到自己最終的目的,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看著眼前無關緊要的人按照歷史軌跡一步步逝去。然而這一次情況卻有所不同。通過觀察雍正剛才的反應,暮朝可以肯定在雍正心中必然極其疼愛福惠。倘若這一次能夠讓蘇瑾再次成功的治癒雍正在意之人的病痛,成功挽救雍正至親的性命,那麼必能贏得雍正的信任,這對自己以後的計劃至關重要。因此,這一次,必須由蘇瑾來醫治福惠,而且還要成功的治癒福惠。
不多時,雍正御駕便行至阿哥所。儘管心裡已經有所準備,但是親眼見到躺在床上的瘦瘦小小、蒼白虛弱的愛子,雍正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酸。雍正疾步走到福惠的床邊,俯身細細打量福惠的臉色,隨後輕嘆口氣,伸出手輕輕撫著福惠的額頭,面色憂鬱。
雍正心裡清楚,自己的這個八阿哥自小體弱多病,從小藥不離口,吃藥比吃飯都多。御醫早就暗示過雍正,八阿哥先天不足,怕是難以成年。然而,這個比起同齡孩童要瘦小几分的稚齡幼兒自小便聰明敏慧,性格又乖巧懂事,對自己更是一片孺慕之情,這樣自己如何能不多偏疼幾分?因此,即便知道自己不該和福惠如此接近,以免有一天當他離去之時自己會痛徹心扉,然而卻又不忍心見到那小小孩童純真清澈的眼睛裡有一絲的失望和痛苦。因此,即便不該,即便不忍,雍正還是選擇在自己還能疼愛福惠的時候,儘可能的多給那孩子一點疼寵,權當全了這得之不易、珍貴非常的父子之情。
第17章 爭辯(二)
雍正剛剛離開奉辰苑之時,便已派出侍衛飛奔至太醫院將所有當值御醫及蘇瑾傳來阿哥所為福惠診視。因此在雍正御駕剛到阿哥所,御醫們隨後便也到了。尚未等御醫們叩首請安,雍正便急切的說道:「免了免了,都什麼時候了,趕快過來看看八阿哥如何?」
御醫們紛紛上前輪流替八阿哥診脈,診脈之後均面露憂色,彼此暗自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一個上前診視的是蘇瑾。只見蘇瑾上前,依然用那些在御醫眼中至今仍覺十分奇怪的儀器在八阿哥身上比划了一會兒,先聽了聽八阿哥的肺部,又伸出手輕輕在八阿哥腹部摁觸,當蘇瑾摁到小腹右方的時候,八阿哥卻突然驚叫一聲,滿身冷汗的醒了過來,大喊疼痛,虛弱的哭泣不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