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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嫌隙人生嫌隙事(一)
陛下因為秦夫人對皇后娘娘不敬而下旨將秦夫人禁足於東明殿的消息猶如一顆微小的石子投入湖中,雖然轉瞬便消失不見,但卻留下了層層漣漪,擾亂了原本平靜的湖面。
且不論後宮女子各懷心思,南宮公主想到代替自己嫁給大單于伊稚斜為閼氏的暮朝,想起她的姐姐竟於漢宮中因為得罪了阿嬌而被陛下厭棄,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平陽公主心思敏銳、耳聰目明,自是看破南宮公主的心思,雖然並沒有與南宮公主談論秦夫人被禁足之事,但卻拉著南宮公主的手回憶著過去的往事,慨嘆了一番當年南宮公主被父皇定為和親匈奴的人選有多麼不公平,最後竟然慨嘆什麼皇女公主,竟不如一個小小的翁主,不但遠嫁匈奴吃盡了苦頭,如今返回漢宮也不能遂心如意的過日子,當真是蒼天無眼,錯待好人。
南宮公主想著母后雖然幾次三番與她提及再嫁之事,然而她雖然從匈奴返回漢宮,但卻已經身心俱傷。對於南宮公主而言,過去種種磨難與痛苦雖然早已經日漸遙遠,但卻並未真正過去。這些苦難早已在她細膩柔軟的心上刻下斑駁的傷痕。而這些曾經讓她痛不欲生、銘心刻骨的舊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殘留的猙獰疤痕卻永遠也無法徹底消失。因此南宮公主並未同意王太后的建議,堅持留在長樂宮陪伴太后,不願再嫁他人。既然人已傷、心已死,又何必再嫁。
因此,當心情煩悶的南宮公主聽聞劉徹與阿嬌琴瑟和鳴、恩愛非常的時候,竟於心中湧起莫名的厭惡與嫉妒。當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怨懟時,南宮公主不禁愕然,細想自己從昔日溫婉賢淑的女子變為今日內心充滿嫉妒與怨恨的婦人,不禁悵然淚下。至此以後,南宮公主由於心情不暢,漸漸不思飲食,變得愈發沉默。
暮朝每日跟隨劉徹向王太后請安之時便發現了南宮公主情緒過於低落,便於私下裡與劉徹提及此事。
劉徹聞言沉默半晌,輕嘆道:「姐姐自從返回大漢後便一直存有心結,倘若一直這般抑鬱苦悶、難展歡顏,只怕有礙壽數。朕與母后都想為姐姐重新定一門親事,也好彌補姐姐和親匈奴時所受的苦難。只可惜,姐姐心如止水,至今尚未應允。」
暮朝側頭思索,建議道:「姐姐先前的親事便身不由己,如今倘若你和母后催她太緊,只怕會讓她對此事更加抗拒。倘若能讓姐姐外出散散心就好了,整日悶在宮廷里,也難怪姐姐會覺得苦悶。看看不同的風景,走陌生的路,見陌生的人,姐姐會慢慢發現,其實所謂的深刻於心的往事,也並不是那麼難以忘懷。」
劉徹微微一愣,揉了揉暮朝的長髮,輕笑道:「這可不行!姐姐貴為大漢公主,如何能夠拋頭露面、流浪他方?不過這個建議倒是很符合你古靈精怪的性格。難道是你自己在漢宮中住得煩悶了,想要出去散散心?」
暮朝連連搖頭,「當然不是!我每日和孩子們在一起不知道有多開心!這裡是我的家,我在意的家人皆生活於此,我又怎麼會覺得漢宮內煩悶?」
劉徹只是以滿含笑意的雙眸凝視著暮朝,卻沒有再與她繼續爭辯下去,反而說起另一件事,「朕記得你以前便說過喜愛長門宮的幽靜安寧,對那裡很是懷念。因此,朕決定於未央宮西側起興建建章宮,將原長門宮變為建章宮內的一個殿宇,名字由你來取,將來朕與你同住於此,數百年之後,百姓們只會記得建章宮是朕與皇后夫妻恩愛的見證,又有何人會記起長門宮最初的荒蕪與寂寥?而總有一天,你也會漸漸忘記昔日長門宮內的眼淚與孤寂,每當想起長門宮時憶起的都是與朕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暮朝愕然半晌,喃喃低語道:「怎麼說著說著偏又扯到我身上來了,咱們不是在談論姐姐的事麼?」
劉徹忽然俯□來,俊顏湊近暮朝的臉頰,在暮朝耳邊輕聲說道:「什麼走陌生的路,見陌生的人,才能忘記昔日的不愉快?朕偏偏不信這個邪!有朕陪在你身邊,容不得你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對過往的嘆息上!」
暮朝愣愣的望著劉徹固執的模樣,無奈道:「徹兒多心了,我剛剛當真只是在與你商量姐姐的事,並沒有什麼明示暗示之類的心思。」
劉徹忽然輕啄了一下暮朝的粉唇,淺笑道:「你說沒有便沒有吧!只是朕剛剛所言句句都是朕的真心話,你可要牢記於心,千萬莫將其當成玩笑話對待。」
暮朝忽然想起史書中記載劉徹雖然也興建了建章宮,然而卻是在二十多年以後,再想到建章宮的壯美華麗,不禁遲疑的問道:「如今已有長樂宮、甘泉宮、未央宮,莫非還不夠徹兒居住?大漢與匈奴停戰不久,花費那麼多人力物力興建宮殿,會不會被朝臣非議?」
劉徹冷笑一聲,直起身子不屑的說道:「朕富有天下,建個宮殿又算什麼?你不必擔憂,興建建章宮的全部費用皆從朕的私庫中出,不會動用國庫中的一文錢。朕倒要看看,哪個閒得沒事做的官員膽敢非議朕的決定?」
暮朝瞠目結舌的凝視劉徹半晌,張口欲言卻終究沒有說出其他勸阻之語。
暮朝擺了擺手,無力的說道:「徹兒願意怎麼做便怎麼做吧!重修長門宮並沒有什麼,但是不必太過富麗堂皇,簡單雅致些就好。」
劉徹目光微閃,笑著點頭道:「這個很簡單,咱們寢殿中的一應陳設皆交由你來決定,你只管按照你的喜好布置就好,朕沒有意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