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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朝見劉徹一邊責罵自己,一邊卻牢牢的將自己護在身後,心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溫熱的暖流,雖然仍處險境之中,但原本慌亂不安的心卻奇蹟般的安定了下來。
殿內的內侍守衛連忙奔到劉徹身側,將劉徹和暮朝團團圍在中央,更有許多侍衛將行兇之人層層包圍,不多時便將那名內侍捆綁起來,帶到劉徹面前。
劉徹冷冷的瞥向那名被兩名侍衛緊緊壓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內侍,微眯起雙眼,看著內侍極為面熟的臉孔,臉色愈發陰沉。
宮中內侍眾多,劉徹自然大多數都不認得。然而劉徹對這名內侍卻極為熟悉,他清楚的記得,這個名為畢安的內侍在父皇在世時便於未央宮中侍奉母后,今日便是跟隨王太后前來參加慶宴的。在劉徹的印象中,這名內侍一向話不多,雖然沉默寡言卻極為勤快,時常幫助其他內侍宮人們做些活計,在長樂宮中頗有些人緣。這樣一個人如何會出乎意料的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劉徹心念電轉,腦海中掠過許多猜測,幽暗的雙眸射出冰冷的利芒,剛想開口詢問,卻聽得旁邊一陣騷亂。劉徹轉頭望去,原來是那位中箭的宮女眼神漸漸渙散,中箭的傷口兀自向外流著鮮血。
劉徹見那位宮女一幅中毒的模樣,不禁大怒,冷聲呵斥道:「莫非箭上餵有劇毒?」
剛剛為宮女查看過傷口的侍衛連忙上前回稟道:「根據卑職觀察,這支袖箭上根本不曾染毒,而先前宮女肩上的傷口也並未顯現出中毒的跡象,當真奇怪至極。或許請太醫前來查看一番,能夠有所發現。」
劉徹令侍從即刻前往太醫院將孫太醫與周太醫傳來曲台殿,之後面色凝重的看著那個宮女流血不止、奄奄一息的模樣,想到剛剛若非暮朝及時推倒了他,如今身受重傷性命垂危之人便是他了。再想到剛才利箭幾乎貼著暮朝衣服掠過的情形,心中更是升起一股怒火。
兩位太醫很快便到了,然而那名宮女已經氣若遊絲幾近彌留。太醫得了劉徹的旨意,慌忙竭盡全力救治那名宮女,卻驚訝的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為她止血。
太醫們救治了半晌,也未能挽回宮女的性命。周太醫戰戰兢兢的向劉徹回稟道:「啟稟陛下,這位宮女身中不知名的劇毒,竟然導致傷口流血不止,已經無法救活了。然而臣等愚鈍,未能查清毒藥的種類名稱,請陛下恕罪!」
劉徹聞言臉色更是陰沉的厲害,晦暗的雙眸中揚起滔天巨浪。
劉徹緊緊盯著跪在地上形容狼狽的畢安,厲聲質問道:「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敢膽大包天的行刺朕?你在袖箭上藏有致命的劇毒,可見心腸歹毒、手段卑劣至極。若是你此刻道出實情,朕或許還可以賜個你一個全屍,如果你冥頑不靈,廷尉可是有的是手段刑罰掰開你的嘴巴!」
畢安聞言卻是嘿嘿一笑,抬頭揚起一抹詭譎的目光,陰冷的說道:「我雖然也不懼怕酷刑,卻也沒那個愛好留在此處受你折磨。你以為你有著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權勢,便能將天下人掌控,左右所有人的命運?當真好笑!即便是你,也會有無法做到的事情。今日,我便要讓你明白,你,並不能掌控一切;有些事情,你永遠都無法做到!」
畢安語畢,唇邊竟然流下縷縷黑血,顯然是中了劇毒。劉徹大怒,忙令太醫上前救治,然而那毒極為霸道,轉瞬間便奪去了畢安的性命。
劉徹盯著畢安泛著青灰的面容,厲聲喝道:「將這名刺客拖下去,詳查他身上的所有疑點,並嚴查與此人相關的所有宮人,務必要將此事查實清楚!漢宮之中,不允許有刺客出沒!一個刺客都不可以!」
劉徹轉頭望向暮朝,卻見她不知在想什麼,一向清澈的水眸之中霧氣瀰漫,神色空茫而脆弱,劉徹心中狠狠一緊,忙令孫太醫上前為暮朝診脈。
孫太醫不敢耽擱,忙上前為為皇后娘娘診脈,並於心中不斷祈求上蒼保佑皇后娘娘及腹中的皇嗣平安無恙。
孫太醫凝神診斷,神色漸漸舒緩,輕舒一口氣,躬身稟報導:「啟稟陛下,皇后娘娘因受到驚嚇,心神煩亂,所幸並未傷及鳳體,皇后娘娘與龍胎皆平安無恙。」
劉徹聞言顏色稍霽,柔聲對暮朝說道:「朕先送你回椒房殿休息,你不要害怕,有朕在,必不會讓此事再度發生。」
暮朝溫婉一笑,輕聲道:「我無事,陛下不必擔憂。」
暮朝面上不顯,腦海中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剛剛那名刺客所言,心中驚駭莫名。在旁人聽來,只覺得那名刺客的一言一語皆狂悖無禮、目無君上,然而聽在暮朝耳中,卻如同驚雷一般極度震撼。那刺客所言一字一句皆如當年暮朝對另一個人說過的一番話分毫不差。暮朝回想起那時的情形,想著那個曾被自己無比憎恨的人,心中卻是恨意漸消,徒留一抹無奈及悵然,當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暮朝無心細想刺客所言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心裡卻有一個模糊的念頭,總覺得有些自己無法掌控的大事即將發生,或許自己應該想辦法儘快生下孩子。
劉徹嚴令在查清此事前,凡有嫌疑之人皆不得離開曲台殿,又吩咐侍衛護送王太后返回長樂宮,並准許竇太主一同前往椒房殿陪伴皇后,便護著暮朝向殿外走去。
王太后望著神色冰冷的劉徹,終是忍耐不住心中的驚駭與委屈,懇切道:「哀家當真不知此人外表忠厚卻內藏奸邪,否則哀家根本不會帶他參加慶宴。哀家是皇帝的親生母親,又豈會傷害自己的骨肉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