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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邊說邊落下一子,棋子果然穩穩的落在原處沒有半分移動。劉徹輕笑一聲,淡淡的瞥了欒大一眼,銳利的眼神頗具深意。欒大隻覺得自己脊背一涼,竟然滲出點點冷汗。
欒大見劉徹並沒有他原本預期的那種驚詫莫名、欣喜若狂的表情,原本有些恐慌起來,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將這場戲演完。欒大暗自感嘆,陛下不愧是陛下,看到如此情形還能依舊鎮定自若,卻不動聲色的將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記得以往那些人看到這樣奇異之事,早就對自己佩服的五體投地,纏著自己請教控制棋子的仙法了。
欒大又落了一子,棋子依然如同剛剛那般在棋盤上自行滑動一小段距離後才穩穩停下,「小民並非自信自己的棋藝,而是小民實在棋藝拙劣,擾了陛下的雅興,實在該死!」
劉徹將手邊盛滿白子的棋盒揮落於地,盯著欒大已顯出懼意的雙眼,冷聲斥責道:「你罪犯欺君,的確該死!」
據兒此時早已忍不住笑倒在暮朝懷中,拍手道:「母后,怎麼這個傢伙也喜歡玩這種小孩子玩的把戲?只是他的棋盤和棋子實在做得太差了,比起母后做給我和姐姐的那副差得遠呢!父皇那麼聰明,怎麼可能在被我和姐姐合力擺了一局後再上這個傢伙的當呢?真真是自不量力、異想天開!
欒大此時已經驚駭的渾身發抖,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草民一時糊塗,犯下大錯,請陛下饒命,草民以後再也不敢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劉徹不為所動,嫌惡的揮了揮手,便有兩名侍衛上前飛快的堵住欒大的嘴巴,利落的將他拖了下去。
暮朝看著劉徹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情,微微鬆了一口氣,暗討還好自己先下手為強,曾經用這種暗藏磁石的棋盤與劉徹開過玩笑,早已知曉其中奧秘的劉徹自然不會再次上當。如今劉徹總算沒有如同歷史記載那般被欒大所矇騙,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荒唐事來。如此,衛長公主也便不用嫁給欒大,悽慘的度過餘生。
想到歷史上欒大事敗被震怒的劉徹處以腰斬重刑,絲毫沒有顧及衛長公主的感受與欒大駙馬的身份,暮朝不免心中惻然。雖然暮朝不喜衛子夫,但想到歷史記載中衛子夫與其子女的結局又不免暗自嘆息。暮朝想到當今世上留給女子走的路本來便少得可憐,若是所嫁非人,則只能悽苦一生,難展歡顏。
蓁兒撇了撇嘴,嘆息道:「李夫人的話果然是對的!越是容貌俊美的男子就越會騙人,花言巧語、巧言令色的男子最不可信了!」
劉徹不禁愕然失笑,暗想看來以後應該讓李夫人少接近蓁兒和據兒,以免總是教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給兩個孩子,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兩個心肝寶貝變得像李夫人一樣個性古怪。
蓁兒看著劉徹糾結的神色,眼睛一轉,傾身撲到劉徹懷中,解釋道:「當然啦,只有父皇是例外的!蓁兒最喜歡父皇了!」
劉徹聞言滿心歡喜,得意的望著暮朝,卻見暮朝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澄澈的雙眸閃著狡黠的光芒。劉徹自然想到自己與暮朝之間的種種是非糾纏,不禁面色一紅,輕咳一聲道:「你只管自己偷笑,給朕挑的魚怎麼還不拿過來?都怪那欒大多事,沒頭沒腦的衝撞過來,擾了咱們用膳的興致。若是再耽擱一會兒,只怕就要涼透了!」
暮朝看了看那魚,果然已經涼了,便笑道:「還是讓夥計將魚熱一熱再呈上來吧!」
劉徹卻皺了皺眉,一把將暮朝手中盛有魚肉的瓷碟奪了過來,夾起一塊放入口中,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輕笑道:「也不必麻煩了,朕覺得這樣吃味道便很好。」
蓁兒看著父母間的你來我往,一言一行皆透著無限的情誼,不禁抿嘴笑道:「母后挑的魚自然是最好的!」
據兒也對劉徹保證道:「以後據兒會將母后給我挑的魚留一半給父皇的!」
劉徹看著暮朝只低著頭喝著面前的鮮魚湯,那若無其事的模樣讓劉徹看得牙根痒痒,暗道一會兒定要找個藉口將兩個孩子送回宮去,以免留在此處耽誤自己與美人相處。
待劉徹將兩個孩子哄回宮去,與暮朝來到有間醫館時,已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有間醫館果然名不虛傳,來此問診的病患很多,竟然排成了長隊在外等候。更加令人驚奇的是排隊之人雖然很多,但卻只是在專門負責記錄的門房內寫上姓名,領取一個寫有日期與時辰的竹簡作為憑證,按照竹簡上的時辰依序看診。
暮朝看了看長長的隊伍,詢問道:「看此情形,來這家醫館看診似乎要提前約定時辰。咱們要不要也去約定一下?」
劉徹微微眯了眯雙眼,對春陀吩咐道:「你拿五十金前去求見蘇大夫,就說你的主子遠道而來不耐久候,請他費心通融安排。」
春陀微微一愣,低聲問道:「可需對蘇大夫透露公子的身份?」
劉徹略一斟酌便道:「你可以給予適當的暗示,記下他的神色言行。至於時機與尺度,你自己把握。」
春陀躬身應諾而去。劉徹望著面前這些排隊來此醫病的百姓,喃喃低語道:「我倒要好好看看,此人究竟是有真才實學、仁心仁術的當世神醫,還是欺世盜名、愚弄百姓的江湖騙子!」
劉徹思及蘇瑾與秦夫人的關係,忽然轉頭看向若有所思的暮朝,輕笑道:「剛剛見到那個不學無術、欺世盜名的欒大,我才恍然發現,你很多看似不經意的言行卻暗中幫我化解了許多難題和麻煩。不知你對蘇瑾此人,又有什麼看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