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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心思複雜,面上卻是神態自若、氣定神閒。
雍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緩緩說道:「皇后誤會了。奉辰苑中所住之人乃是允禩。前些日子朕得知他在宗人府病重,心有不忍,便將他移至奉辰苑修養。御醫救治得當,他已經好了很多。然而允禩身份特殊,又事關前朝,朕並不想宮中其他人知曉。皇后不必再糾結此事。只要皇后替朕肅清後宮流言蜚語,奉辰苑中的人和事皆不需皇后費心。」
聽到這個讓自己無比意外的答案,皇后也被震驚了。想想剛才自己所說過的話,皇后不禁萬分懊惱,趕忙說道:「是臣妾思慮不周,竟被宮中流言所惑,誤會了皇上。請皇上恕罪。臣妾保證,一定儘快肅清宮中流言,不再讓皇上為後宮之事費心。」
雍正回到養心殿,卻是有些失眠了。不知為何,自己竟然會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皇后那番話,又聯想起自己與那人相處的種種情形,心裡卻有了幾分疑慮。
這陣子自己的確是跑了很多次奉辰苑啊,有些時候竟然連批摺子都在那裡。莫非自己真的是對那人太過關心?可那人是朕重視的八弟,朕多照顧幾分也實屬正常。自己對十三不也很是照顧嗎?對了,一定是這樣。朕只是再次將那人當做弟弟疼愛看顧,一時之間還未適應這種失而復得的兄弟之誼而已。等明日,朕再多賞賜些東西給那人和十三,還有十六十七那幾個小的,朕對親近的弟弟們也都一視同仁的。
且不論雍正在養心殿如何糾結,暮朝這幾日倒是過得分外悠閒。
由於異能強大的修復作用,暮朝現在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病痛。只是暮朝怕被他人發現異樣,刻意壓制了康復的速度。然而這就如同一個健康的人要扮演一個虛弱的病人,需要適當的裝扮一樣,在外人看來胤禩虛弱的身體其實只是暮朝的一種偽裝,只是暮朝偽裝的技巧更高明,普通人根本無法識破而已。儘管之前略微糾結了一下自己對雍正產生的莫名其妙的內疚感,但畢竟暮朝還有很多事要做,想了一會兒,沒有想通,便丟在一邊不去管它了。
由於暮朝的日漸康復,蘇瑾的醫術也得到了雍正的認可,被雍正封為太醫。而曾經親眼見識過蘇瑾那恐怖而又神奇的救治過程的那兩位御醫則對蘇瑾的醫術大為嘆服。如今蘇瑾每日裡在太醫院和眾位太醫們共同研習醫道,雙方對醫術的看法可謂各成一派,各有專長,如此互相交流之後,正可謂取長補短,雙方皆各有所得,彼此相處十分愉悅。
然而這種平靜持續了幾天後,卻被一件意外徹底打破。
這一日,暮朝正在書房繼續寫寫畫畫,關於醫道這一部分即將完成,暮朝心裡也有了幾分喜悅。
雍正到來之時,恰好看到暮朝站在書案旁,拿著書稿心滿意足的樣子,清澈的鳳眸如今半眯著,被各種補藥滋養了大半月的身子雖然依舊瘦弱,然而向來蒼白的臉上卻多了幾分紅潤,讓雍正倍感欣慰。
雍正笑著來到暮朝身畔,暮朝見到雍正,笑著說道:「四哥來啦,今日倒比往日裡早些,快看看我剛寫完的這些,可還能讓四哥滿意?」
雍正伸手接過暮朝遞過來的書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頁一頁的翻看,暮朝拉過另一把椅子坐在雍正身邊,與雍正一起看起來。兩人身子挨得很近,頭挨著頭,雍正間或對不甚明了之處與暮朝交談幾句,一時間氣氛萬分融洽。
正在此時,卻聽殿外一陣吵嚷雜亂。雍正皺眉正想喚人進來詢問,卻見高無庸小跑進了殿內,神色也有幾分慌亂,見到雍正便跪下回稟道:「宮人來報,八阿哥突發腹疾,疼痛難忍,如今已經陷入昏迷。」
雍正聽後驚得站起身,想到自己那一向乖巧懂事卻體弱多病的小兒子福惠,不由得十分焦急,雙手微微顫抖,書稿散落一地。
第16章 爭辯(一)
暮朝望著雍正又是震驚又是心痛的表情,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住了雍正,輕聲喚了聲「四哥」。
暮朝知道,福惠是雍正最喜歡的小兒子,其生母正是被後世津津樂道的雍正寵妃敦肅皇貴妃年氏,也是年妃所生三子一女中活得時間最長的一個。福惠生於康熙六十年十月初九,於雍正六年九月初九病逝,病逝之時尚未滿八歲。
暮朝看過很多有關清史的文獻,也知道有很多人質疑雍正是否因忌憚年羹堯而不希望年家出一位優秀聰慧的皇子,因此對福惠只是表面關心,實則忽視,甚至間接導致了福惠體弱多病,最終尚未成年便因病夭折。然而暮朝記得也有史料記載,雍正四年十一月初七,上諭八阿哥弘晟之名著改為福惠,正是有著為體弱的小兒子祈福之意。而且暮朝曾經觀看過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雍正帝觀花行樂圖軸》,坐在雍正右下首的一個孩子,腰間繫著黃腰帶,看起來應當是某位皇子,而據年齡推算,恰恰正是福惠。又如一次雍正賞賜西瓜燈,福惠之名在允祥、允禮之後,卻竟然在允祿之前。暮朝認為,這種有違輩分的排序充分顯示了雍正對待福惠的與眾不同,這在處事嚴謹的雍正朝簡直可以被稱為是特例中的特例,可見在雍正心中福惠的確是與其他兒子不同的。
暮朝向來不會僅憑史書典籍中的記載便輕易認定、判斷一件事,但暮朝卻善於從史料紛繁龐雜的細枝末節之處發現問題,並且把多個看似無關的孤島關聯到一起,再結合穿越後的所見所感,得出自己的論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