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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太醫自然將陛下對陳娘娘的重視愛寵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更加不敢將心中的診斷於陛下面前直言。然而即便孫太醫如此婉轉的說出實情,卻仍舊惹來劉徹的怒火。
只見劉徹雙目赤紅的瞪著孫太醫,渾身散發出冰冷的寒意,夾雜著怒火的聲音狠狠的責罵道:「這樣的大事,為何拖到此時才向朕回稟?」
孫太醫幾乎哭出來,「陛下容稟,因前些日子陳娘娘的情況並未如此嚴重,因此臣便未向陛下稟報。臣已給娘娘開了溫和的補藥,也建議娘娘以膳食補充體力,但卻未曾想到補得越多,胎兒愈加體壯,而娘娘卻依舊纖瘦體弱。剛剛臣為娘娘診脈之時,更發覺娘娘似乎受了極大的震動,心思鬱結,這樣無異於雪上加霜,使得娘娘的情況更加危急。」
劉徹聞言心中大痛,閉目沉思半晌,聲音暗啞的吩咐道:「朕不管你用何種方法,一定要保住陳娘娘與腹中皇嗣平安無恙。待陳娘娘平安誕下小皇子,朕必有重賞。可若是,陳娘娘和皇嗣有一人出了事,你也便不用再活著了。」
孫太醫愁眉苦臉的應諾而去,心中卻是暗暗想道:那個驚世駭俗的主意還是不要由自己提出的好,雖然那極有可能是保住陳娘娘和皇嗣的唯一方法,但若是由他人提出,只怕只能被陛下遷怒治罪。還是應該找個適當的時機對陳娘娘言明此事,想來也只有陳娘娘一人有辦法讓陛下接受那個方法了。
劉徹兀自出了半晌神,回到寢殿時,卻見暮朝並未入睡,只見她長發斜挽,披著天青色的外袍半倚在床上休息,不知想到了什麼,清澈的雙眼有些迷茫。
劉徹緩步走向暮朝,在她身旁坐下,伸手輕輕撫著暮朝渾圓的小腹,感受著胎兒活潑的胎動,嘆息道:「都是你這做母親的太過寵愛縱容他,還未出生便長得這樣胖,倒累得你這樣消瘦,真真該罰!」
暮朝噗嗤一笑,「徹兒說的哪裡話,孩子身強體壯是天下父母的心愿,我自然也不例外。我自覺疼寵呵護孩子的心與其他父母一般無異,又豈能算是太過縱容他呢?」
劉徹眼神複雜的凝視著暮朝,「只怕如今在你心中,只有孩子的位置,便是連自己的性命安危,都可以拋諸腦後。你可知曉,倘若你繼續這般消瘦下去,生產之時會承受多大的痛苦?會經歷怎樣的危險?你這樣一個怕疼的人,竟然甘願為了孩子承受這樣的辛苦,卻沒有一絲哀怨和懼怕,倒是當真令朕刮目相看了。」
暮朝聽著劉徹話語中若有似無的委屈和嘆息,卻是抬頭直視劉徹的雙眼,正色道:「徹兒說的很有道理,卻也說漏了一件事。我之所以敢冒風險誕育子嗣,為的不僅是孩子,難道徹兒不明白麼?」
劉徹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暮朝話中未盡之意,不禁眼前一亮,想要伸手去握暮朝的手,又見暮朝雙手纏著厚厚的白絹。
劉徹眉頭微皺,臉上的熱切漸漸褪去,遲疑片刻,終是問道:「你的雙手可是被玉佩的碎片所傷?」
暮朝點頭道:「的確是被玉佩的碎片所傷,是我在徹底毀去它們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劉徹心中一陣刺痛,又想起剛剛暮朝還曾柔順的依偎在他懷中,然而此時卻又可以面不改色的說出這樣傷人的話語,不覺心中悲涼,竟是緩緩升起一股無力之感。
正當劉徹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被一向不屑的可笑感情所傷之時,卻聽暮朝那清澈悅耳的聲音柔聲說道:「徹兒不要誤會,我之所以要將那些玉佩的殘片徹底毀去,皆因覺得既然昨日之事不可更改,再糾結下去只會令自己徒增煩惱,倒不如鼓起勇氣重新開始。徹兒,其實我早已經為你做了一塊新的玉佩,不知徹兒……是否願意接受……」
暮朝邊說,便心急的用受傷的手笨拙的從懷中取出一塊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劉徹見那塊玉佩有著與前一塊玉佩截然不同的繁複花紋,漸漸明白了暮朝的心意,不由得心緒激盪,竟然愣愣的凝視著玉佩出起神來。
暮朝等了半晌也不見劉徹接過玉佩,不由得神色黯然的垂下眼帘,拿著玉佩的手也漸漸向後移去。
劉徹見此情形終於回過神來,心急的一把取過玉佩,握在手中不肯放手,連連保證道:「朕會一直將它帶在身上的,必定不會再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劉徹伸手抬起暮朝的俏臉,低下頭來纏綿的吻上暮朝柔嫩的唇,直到暮朝呼吸不穩時才放開她,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沉聲笑道:「阿嬌對朕情深意重,朕必銘記於心,不敢或忘。能得阿嬌如此待朕,朕……很歡喜!」
第127章 覆水欲收寧復復(一)
那一夜椒房殿與宣室殿內發生的風風雨雨皆在劉徹的嚴令下化為未央宮內一段神秘莫測的皇室秘聞,宮中之人雖不知曉那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發現自從那夜以後,陛下對待陳娘娘更為不同,恩寵愛重尤勝從前,不但將陳娘娘放在心尖上疼寵呵護,更是每日毫不避諱的前往椒房殿陪伴懷有身孕的陳娘娘,雖未做出為了陳娘娘廢除後宮的荒唐事來,卻也疼愛陳娘娘到了椒房專寵地步。
除了與陳娘娘交好的李夫人能夠時常於椒房殿中陪伴陳娘娘時見到陛下以外,其餘姬妾只能每日獨守空閨,暗自神傷。正在宮中眾人認為陛下太過寵愛陳娘娘,暗自思討陛下對陳娘娘的寵愛何時淡去之時,卻被突如其來的聖旨驚昏了頭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