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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墩看似無憂無慮,整日總是笑眯眯的模樣,可他在不滿兩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之後雖然撿回了一條小命,卻永遠也聽不見了。如果那時候他能夠聽見樹下姐姐的驚叫,或許他還可以及時躲開,至少不會被咬在臉上,留下那樣明顯的傷疤……」
李隆基仔細的聽著,恍然間明白了暮朝的用心。
李隆基想著暮朝剛剛講訴的那三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匪夷所思的經歷,難以置信的問道:「如此說來,小謝和小胖墩也的確可憐!只不過,師父所講述的關於這兩個人的事情可都是真的?莫不是故意編來哄我的吧?」
暮朝搖了搖頭,頗為嚴肅的說道:「當然都是真的。他們兩人都曾經在同濟堂醫過病,有詳細的脈案留存。小胖墩的家就住在同濟堂對面的那條街上,而小謝如今已經取了新名字,在同濟堂跟隨蘇煥做了兩年的徒弟了!」
李隆基想著跟在蘇煥身邊學醫的幾位師兄,不禁疑惑的問答:「不知小謝究竟是哪位師兄?」
暮朝淺笑道:「他如今跟隨他的師父姓蘇,單名一個燃字。」
李隆基微微一愣,蘇燃?竟是那個最愛乾淨,面容白皙的五師兄。
李隆基想到那個話雖不多,卻對任何人都溫和有禮的五師兄,實在想像不到他竟然還有一段如此不堪的經歷。
李隆基沉默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再次顯出疑惑的神色,不解的問道:「不知那位李小郎可有什麼苦衷?莫非,他只是在樹林中找尋遺失的財物,卻被人誤解而遭受了一頓無妄之災?」
暮朝勉強忍住笑意,極為認真的說道:「你倒是為他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但是,這並不是事實。」
李隆基越發好奇,催促道:「你快告訴我吧,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暮朝精緻的鳳眼中笑意更濃,以及其平淡的語氣說道:「事情的真相便是第三個人物李小郎的確是我杜撰的,我只是太過期待看到你聽見這個名字時候的表情了。果然,你的確沒有讓我失望,你當時的臉色真是精彩極了!」
李隆基瞪了暮朝半晌,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暮朝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聲舒朗清脆,竟是十分開心。
暮朝笑了一會兒,略微皺了皺眉,「你說咱們曾經見過面,到底是什麼時候,當時又是怎樣的情形?」
此時的李隆基早已深知那些諱莫如深的宮廷隱秘,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險,他原本想將自己離宮的真正原因隱去不提,只將自己當時的窘態告知暮朝,以博佳人一笑,然而此時,李隆基卻忽然不願再對暮朝說任何一句謊話。
於是,李隆基在暮朝期待的目光中,微笑著緩緩說道:「我剛剛忽然發現,擁有一段與師父共同經歷過卻只有我一個人記得的回憶,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暮朝滿心歡喜的等待李隆基揭曉答案,卻被李隆基毫不留情的晾在一旁,暮朝既懊惱又好奇,然而無論她如何威逼利誘,李隆基竟是打定了主意,堅決閉口不談此事,臉上卻始終帶著愉悅的微笑。
辰時剛過,剛剛起身的太平公主在聽過張易之的回稟以後,便親自帶著御醫來到抹雲樓,以擔心暮朝身體為由讓御醫為暮朝診脈,御醫診脈後卻稱由於服用過上好的醒腦養神的丸藥,秦三娘子此時脈象平和、已無大礙,應該不會感到任何不適。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揮手令御醫退下,又將忐忑不安的李隆基趕回房去令其好好補眠。
暮朝看著太平公主這番動作,忽然輕嘆道:「公主如此費心試探暮朝,莫非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令皇上和公主擔憂了?」
太平公主輕笑道:「你的確很聰明,也比我想像中的大膽。你能看穿皇上和我的此番試探並不令我驚訝,但我卻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膽敢在我的面前直言不諱的揭穿此事。你當真不怕皇上震怒,責罰於你嗎?」
暮朝不禁莞爾,反問道:「皇上會麼?」
太平公主看著暮朝精緻的鳳眸中光華流轉,清麗的面容上那抹清淺的笑容竟透著無比的自信與優雅,小小年紀卻已顯出卓然不凡的風姿與氣度,心中不禁暗討這個女子當真了得,竟是比許多皇室公主更加出色。
太平公主緩緩言道:「你該知道,皇上是個愛才之人,她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怕你會沉迷於情愛,忘記自己應盡的責任。要知道,痴心之人遠比花心之人更容易受到傷害,也更加容易鑽牛角尖,每日只為別人而活,甚至忘記自己是誰。」
暮朝凝視著太平公主的雙眼,輕嘆道:「皇上為了天下百姓用心良苦、費盡心血,她的願望,我也是明白的。只是,公主莫非忘記了,皇上早已牢牢將我的弱點掌控於手中,又何須擔憂其他尚未發生之事?」
太平公主微微一愣,疑惑道:「你的弱點是什麼?皇上知曉嗎?我怎麼不知道呢?」
暮朝淺笑道:「所謂弱點無非是血緣至親、深愛之人、摯愛之物。我家在何處,家中有什麼人,皇上應該早已知曉得一清二楚。而我每日住在何處,與何人接觸最多,每日都在做些什麼事,皇上只要想知道,也容易得很。皇上怕我因為其他人或事忽視同濟堂,甚至放棄行醫,卻忘記了,對我最為重要、令我無法割捨的便正是同濟堂。在這件事上,皇上的心愿也恰好是我執著之事。因此,皇上根本無需憂慮。而若是皇上擔憂我以後沉迷於情情愛愛而耽誤行醫救人,我倒是可以乾脆出家做個尼姑!如此,皇上應該可以放心了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