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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朝看著這些鮮美的野味十分開心,竟然動手收拾了一隻山雞,將切好的松蘑、野菜塞入雞腹,做起烤雞來。劉徹看著暮朝動作嫻熟利落,絲毫沒有半點猶豫及不忍,不由得搖頭輕笑,心中卻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她們兩個人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的。
待山雞烤熟時,暮朝特意撕下一些雞肉與配菜一起放到盤中請劉徹品嘗。劉徹夾了一塊雞肉放入口中,稱讚道:「果然不錯,油而不膩、唇齒留香,比御廚的手藝還要好些。真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本事,朕很是好奇,這世上可還有你不懂不會之事?」
暮朝側頭仔細思考片刻,極為認真的回答道:「我不會不懂的事情可多著呢,比如雖然我懂些醫術,卻無法活死人肉白骨,對於一些病症全無半點頭緒,時常覺得十分挫敗;又如我雖然記得很多事,但也忘記了很多事,無數次想把自己的記憶弄得清楚明白,卻總是沒有結果;我雖然箭術尚可,但卻認為這樣的兵器有著很大的局限,想要找到提升兵器的方法,又覺得即使擁有再強大的武器,也無法確保一定能夠贏得戰爭,想要找到可以避免戰爭的辦法,又發現每場戰爭皆牽連甚廣,很難處理好多方面的矛盾與問題;想要找到回家的路,卻發現自己早已走得太遠,無法回頭,只能向著未知的前方繼續走下去……你說,這些如此重要的事我都不懂,怎麼能當得起皇兄如此高的評價呢?」
劉徹掩去眼中的複雜之色,朗聲笑道:「這是你對自己要求太過嚴苛了,今日朕帶你出來狩獵,正是想讓你好好放鬆一下,不要將自己繃得太緊。咱們今天不談這些嚴肅費神的事,只論行獵之樂、烹飪之趣。其實論及燒烤野味,朕也有一道拿手好菜,今日朕很有親自動手的興致,你能趕上,算你有口福!」
於是在暮朝驚訝的瞪視中,劉徹便親自生了火,動手烤起一隻野兔,說是要給暮朝當做晚膳。暮朝看著劉徹像模像樣極有架勢的動作,心中卻總覺得有些莫名的擔憂。這種擔憂在見到劉徹只將野兔皮烤熟了不久便將整隻兔子遞給自己的時候,終於明白了自己忐忑的原因。
暮朝望著眼前半生不熟的野兔默然無語。雖然暮朝並非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又自幼飽經磨難,對於飲食有著極高的接受度,但是因為她厭惡血腥,因此最不喜愛的便是半生不熟、帶著血絲的肉。
劉徹看著暮朝不但不吃,還舉著野兔發呆,不由得催促道:「你怎麼不吃呢?趕快嘗嘗看朕的手藝如何?」
暮朝咬了一小口,只咀嚼了兩下便直著脖子勉強將其吞咽下去,劉徹目光灼灼的瞪視著暮朝,滿臉期待的神色,「怎麼樣?朕烤制的野兔很美味吧?」
暮朝被自己滿嘴的血腥之氣噁心的幾欲嘔吐,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忍住,「皇兄,我……我能說實話麼?」
劉徹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朕就是要聽實話啊!你也不必不好意思誇讚朕,因為朕的手藝的確出色而說出實情有何不對?朕知道你心直口快,是不屑於做那些逢迎拍馬之事的!」
暮朝滿面糾結的望著劉徹,疑惑的問道:「皇兄,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信心,認為自己烤制的野兔十分美味的?」
劉徹目光微閃,輕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個有福氣品嘗朕所做的美食之人,以前那人吃了朕烤制的野兔,可是讚不絕口呢!」
暮朝隨即想起劉徹與阿嬌剛剛成婚之時的確動手為阿嬌烤制了一隻野兔,能吃到劉徹親自為自己烹飪的食物,阿嬌自然欣喜若狂,滿心歡喜的將野兔一口口吃下,滋味普通至極甚至有些難吃的食物吃在阿嬌口中,卻由於烹飪食物之人乃是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因此令阿嬌覺得十分美味。
暮朝想到此處,卻故意皺緊了秀美的黛眉,坦言道:「皇兄,說實話,你烤野兔的方法並沒有問題,動作也利落準確,但是,你烤制的時間不夠,尚未烤熟便把它遞給我了!我……還是喜歡吃燒熟的食物……」
望著劉徹愕然驚訝的模樣,暮朝又安慰道:「這不是皇兄讓我說實話的嘛,我這也是遵從皇兄的旨意辦事對吧!皇兄可千萬別生氣啊!為了我這幾句只能代表我自己看法的話,影響心情可是一件十分不值得的事!」
劉徹沉默片刻,輕聲笑道:「你說的沒錯,朕烤制的野兔的確不好吃,朕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幾年前偏偏有一位傻傻的女子,本來是見到御廚殺雞都會不忍再吃雞肉的人,卻為了哄朕開心,將朕為她烤制的野兔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並且不斷的誇讚朕烤制的野兔十分美味。朕那時候便知道,那名女子對朕痴心一片,是真心將朕當成夫君對待的!」
說到此處,劉徹忽然一笑,坦言道:「朕記得你有一次望著朕露出複雜委屈的表情,又不願嫁給其他男子,朕擔心你對朕有些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便趁機試探你。不過,你的反應雖然出乎朕的意料,但卻足以說明你對朕並無男女之情。只是……雖然朕的手藝的確不好,但你也不必說的如此直接吧?」
暮朝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我說的很直接麼?可我不是已經在提出問題之前首先肯定了皇兄烤野兔的方法及利落準確的動作了?這難道還不算委婉麼?」
劉徹頓時氣結,瞪了暮朝片刻,才恨恨的說道:「你還是別解釋了,你越解釋,朕越覺得自己的手藝差得厲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