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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臉色一沉,不悅道:「放肆!朕看在你為朕誕育三位公主的情分上,沒有即刻將你打入掖庭暴室,只將你禁足於歲羽殿,已是十分寬容。你若再不好好反省,繼續胡言亂語蠱惑人心,朕必以宮規嚴懲不貸!」
衛子夫輕笑一聲,垂首道:「臣妾謝陛下恩典。」
衛子夫語畢,便起身隨著侍衛而去,竟是再未曾回首看劉徹一眼。
暮朝望著劉徹陰鬱的面容,輕聲說道:「皇兄這般為我嚴厲懲治衛夫人與諸位宮人,實在讓我很是不安。我聽皇兄言語間好似已經知曉究竟誰是主謀之人,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勞師動眾牽連這麼多無關緊要且聽命行事的宮人呢?」
劉徹看著暮朝面露不忍之色,忽然輕笑道:「積羽沉舟,群輕折軸,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們這般以如此歹毒的流言蜚語陷害於你,你難道還要為她們求情不成?」
暮朝搖頭道:「我並非想要為她們求情。我只是覺得,她們雖然有錯,但以酷刑拷問似乎太過嚴厲了些。若是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即使皇兄對她們用了再重的刑罰,也終究無濟於事。皇兄倘若想要證據確鑿,定然還有其他方法。」
劉徹凝視暮朝半晌,緩緩說道:「朕今日才發現,暮朝竟是如此心軟之人,不但不喜戰爭,竟也見不得他人受刑被罰。你暴露這麼多弱點給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暮朝直視著劉徹探究的雙眼,直言不諱道:「倘若我深藏不露、乖巧圓滑,皇兄便會不再懷疑我,對我放下戒備之心麼?那樣只會讓我更加不安全吧!」
劉徹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竟然滿是愉悅的笑意,「朕如此行事自有朕的道理,此事你便不要再過問了。你昨夜陪朕下了一夜的棋,應該十分疲累了,早些回漪蘭殿好好休息一下,朕改日再與你一較高下。」
暮朝見劉徹心意已決,也便無法再勸。暮朝心中暗討,或許這個主謀之人,與劉徹有著莫大的淵源。劉徹既想給那人一個警示,卻又不想將此人的身份公諸於世。看來,那些宮人們只是被劉徹用來敲山震虎的工具而已。否則,精明如劉徹,怎會不知那些宮人們只是聽命於人的小人物,根本不會知曉主謀之人的身份。
暮朝想到此處,忽然覺得心裡有些更堵,也許,自己永遠也無法學會善用這些所謂的帝王之術,為了顧全大局,為了保住某些人,可以面不改色的看著那些無辜之人被酷刑折磨,不但沒有半點憐憫,更加覺得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劉徹發覺已到早朝的時辰,想著昨日剛到長安,一會兒即將覲見的匈奴使者,微微眯起雙眼,望著暮朝遠去的背影,面色複雜難辨。
平陽公主聽聞劉徹竟然將衛子夫禁足於歲羽殿內,並將所有參與此事的宮人打入掖庭暴室施以酷刑,心中猛然一緊,竟然划過一抹不詳的預感。平陽公主焦慮的在寢殿內踱著步,暗自猜測著劉徹的心思,想到劉徹畢竟沒有當面問罪於她,或許尚無確鑿的證據。
平陽公主漸漸放下心來,伸手取來一杯剛泡好的熱茶,正欲品茶之時卻忽然聽聞侍女急切的回稟道:「啟稟公主,陛下派遣內侍前來公主府傳旨,命公主即刻接旨。」
平陽公主大驚失色,驚慌之下竟然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滿滿的熱茶灑在身上,透過鵝黃色的直裾深衣滲入皮膚,將嬌嫩的肌膚燙得一片通紅。平陽公主呼痛出聲,頓覺腿上灼痛難忍。本就精貴的淺色絲綢侵染了深色的茶水,顯得十分狼狽。恰在此時,前來傳旨的內侍已經到了寢殿門外。
平陽公主不悅道:「有什麼大事竟然這般咄咄逼人?莫非是天大的事,竟然在前廳等上片刻都不行?本宮正欲沐浴更衣,看誰有這樣天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本宮的寢殿?」
內侍卻是恭敬的說道:「陛下命奴婢將一封信交給公主,既然公主有所不便,也可令近身侍婢前來取信,公主倒也不必親力親為。只不過,陛下令奴婢務必告知公主一句話,陛下信中所言之事頗為重要,望請公主仔細斟酌後儘快給陛下回信。若是公主的回覆令陛下不滿意,惹得陛下震怒,只怕會使公主麻煩不斷、後患無窮啊!」
平陽公主忙令侍女將信取來,也顧不得身上的燙傷,便迫不及待的展開竹簡,刀筆所刻的冷硬線條刺痛了平陽公主的雙眼,竟然是劉徹親筆。竹簡之上字雖不多,卻字字直指人心,言辭鑿鑿、言語犀利。平陽公主尚未讀完,額頭上便已經滲出點點冷汗。
平陽公主手握竹簡,失神的低語道:「原來,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無責任小劇場:(與正文無關)
衛子夫:陛下,你霸道、你殘忍、你不可理喻,簡直讓人無法繼續和你戀愛下去了!
劉徹:……暮朝,你怎麼看?
暮朝:皇兄的手段的確有些狠辣,如此對待身旁之人,這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第157章 東風吹斷紫簫聲(十八)
左大都尉看著面前莊嚴華美的承明殿,想到自從進入未央宮後一路所見的身強體壯目光如炬的侍衛以及衣飾華美清秀可人的宮女,想起宮中園林院落的精緻秀美及亭台殿閣的精巧華貴,左大都尉忽然湧起一陣擔憂,比起未央宮中閒適奢華的生活,倘若閼氏不願隨自己返回匈奴過那種居無定所的遊牧生活該如何是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