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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腳步微頓,卻是說道:「母后先行回宮便是,待朕送皇后回椒房殿後,再到長樂宮和母后說話。」
暮朝望著劉徹眼中的疑慮及晦暗,便想出言安慰,但只說了兩個字便被劉徹打斷了話語,「阿嬌不要再為此事費心了,只管好好休息,養好身子要緊!」
暮朝見此也不再多言,柔順的任由劉徹親自為其穿戴好貂裘風帽,便隨著劉徹一同返回椒房殿。劉徹送暮朝回來,又陪伴了暮朝半晌,才囑咐竇太主多在椒房殿中留些時候,便起身欲前往長樂宮。
劉徹即將走出殿門之時,卻聽暮朝輕聲將他喚住,柔聲道:「徹兒莫急,我還有一句話想對徹兒說。」
王太后看著面色冷肅的劉徹,只覺得心中一片冰寒,悲傷的說道:「難道皇帝懷疑是哀家指使那名刺客刺殺你麼?……難道皇帝忘了,哀家,是你的親生母親!試問天下間哪會有母親欲置親生孩兒於死地呢?」
劉徹一言不發,只是默然的凝視著王太后。王太后被劉徹冰冷的眼神所傷,又想到劉徹竟然在危機的時候先行護送阿嬌返回椒房殿,而後才到長樂宮看望自己,卻沒有一句安慰,反而質疑她與刺客有所關聯,不由得越想越氣,對阿嬌愈發厭惡起來。
「皇帝為何認定哀家與刺客有關?難道就僅憑刺客是長樂宮內的內侍?還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了些什麼挑撥離間的胡話,可是阿嬌和你亂說了些什麼嗎?」
劉徹搖了搖頭,淡然道:「阿嬌並未說過什麼關於刺客的推斷,但在朕離開椒房殿前,卻對朕說了一句話。」
王太后眉頭緊皺,尖聲說道:「必定不是什麼好話!一定是數落哀家的不是了?」
劉徹心中湧起一陣悲涼,緩緩道:「阿嬌說,無論何時,朕都應該謹記,母后是朕的生母,要朕在做任何決定前都要三思而行,切莫因一時誤會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王太后聞言一愣,臉上神色變幻莫測,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劉徹又接著說道:「開始的時候,朕的確是懷疑過母后的,但是聽聞阿嬌所言,朕也漸漸轉變了想法。朕剛剛尋問了調查此案的廷尉張湯,也大致有了一些線索。不知母后可曾記得,當年跟隨南宮公主遠赴匈奴的宮人里,可有與那名刺客交好或有親緣之人?」
王太后眼前一亮,「莫非皇帝懷疑此事與匈奴有關?」
劉徹沉默片刻,卻搖頭道:「在事情未查證清楚以前,朕不會有任何論斷。朕只是覺得,那名刺客言語之間似乎與朕有著極大的冤讎及怨恨,能令他做出這樣極端的事來,必定有著極為重要的原因!」
王太后凝神細想,遲疑的說道:「此人與婧兒的陪嫁宮人小萸是親兄妹,前些年小萸的死訊傳回宮中,畢安的確難過了一些時日,但不久之後便行為如常,並未讓人覺察出有任何不妥之處。」
劉徹雙眉緊鎖,沉聲道:「別說是陪嫁的宮人侍婢,便是以大漢公主身份和親匈奴的女子,又有幾人有好結果的?這些年來,很多遠赴匈奴的漢宮女子被匈奴人虐殺,這樣的事並不算少數。而朕自小便痛恨匈奴,自從馬邑之圍起,朕便決心與匈奴血戰到底,廢除了以往的和親政策。畢安若是想為親妹報仇雪恨,報仇的對象也不該是朕。」
王太后也疑惑不定,又聽劉徹說道:「此事處處透著古怪,一定不像表面上看來這樣簡單。」
椒房殿中,竇太主倒是與暮朝閒話些家常,兩人談起阿嬌小時候的趣事,不由得感慨萬千。
竇太主盯著暮朝高高隆起的腹部看了一會兒,又嘆息道:「嬌嬌的肚子的確比他人要略微大些,偏偏嬌嬌上次生產之時已經受了嚴重的傷,如今身子又這般纖弱,母親很是擔憂,生怕嬌嬌此次生產要吃上不少苦頭。」
暮朝微微一愣,隨即勸道:「母親不必憂慮,我已經與孫太醫商談過此事。原本我上次生產之時,便用了極端的手法剖腹取子,腹部留下這樣嚴重的傷痕必然會對此次生產有不少影響。若是一切順利便罷了,若是情況危急,萬不得已之時,為保住孩子和我的平安,也只能再用一次上次的方法。」
竇太主聞言大驚失色,見殿內並無他人侍候,便慌忙阻止道:「嬌嬌切莫胡言亂語,這樣晦氣的話也是隨意說得的?再者母親絕不允許你再用上次可怕的方法以性命相搏換取孩子生存的希望。你上次吃了多少苦,幸得上天庇佑才挺了過來,那樣的心痛母親再不想經歷第二次了!母親雖然也心疼外孫,但是母親更不願失去嬌嬌!」
竇太主越想越驚,又小聲問道:「此事陛下可是知曉?可曾對你說起過他的想法?」
暮朝解釋道:「孫太醫並不敢將此事告知徹兒,因此徹兒尚不知曉。」
竇太主鬆了一口氣,深思半晌,卻又擔憂道:「皇家歷來重視皇嗣多於生母,更何況陛下一向心腸冷硬,若是他為保住皇嗣性命而選擇捨棄你該如何是好?不行不行……待你生產之時,母親一定要陪在你身旁!若有萬一,母親一定拼了性命不要,也定要護你平安無恙!」
第131章 此情惟有謫仙知(三)
竇太主見暮朝神色有些倦怠,便勸她小睡一會兒。暮朝雖然疲倦,但卻並無困意,可是看見竇太主一幅擔憂的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令宮人將蓁兒抱來,陪著蓁兒玩了一小會兒,便換了寢衣早早歇息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