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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朝當然知道阿嬌因為劉徹喜歡聽琴,因此從年幼之時起便師從當世名家學得一手出色的琴藝,以往時逢劉徹歡欣喜悅、把酒言歡之刻,亦或是灰心失望、心緒低落之時,阿嬌清越婉轉的琴聲都是劉徹最好的撫慰。只可惜,隨著劉徹帝位日漸穩固,他與阿嬌之間也漸行漸遠。漸漸的,以往椒房殿中清越歡快的琴聲只剩下抑鬱與悲苦,再不復往日兩人共同撫琴一唱一和的溫情甜蜜。
暮朝想到阿嬌的痴心,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難言的悲傷,眼神複雜的凝視劉徹良久,終是輕嘆道:「徹兒不知,阿嬌已經久未撫琴。當年徹兒送給我的名琴和鸞已經被我失手毀掉,只怕要令徹兒失望了。」
劉徹眸光微閃,柔聲勸道:「朕已將和鸞交由當世最好的琴師修補,必然能夠完好如初。今日,朕將自幼彈奏的鳴鳳送於你,和鸞、鳴鳳本應成雙,以後,也再不會分開。日後朕與阿嬌仍然可以撫琴唱和,豈不妙哉。」
暮朝看著內侍放到自己面前的鳴鳳,潔白的素手輕輕撫過古樸的琴身,悵然的撫摸著琴首正中鑲嵌的鸞鳳和鳴玉雕,沉思片刻,搖頭嘆息道:「徹兒說的很有道理,和鸞、鳴鳳本應成雙,只可惜和鸞已經不在,空留鳴鳳在椒房殿也無甚意趣。」
劉徹聞言眉頭微皺,剛想開口,卻又聽得暮朝悵惘的說道:「我知道徹兒出於一片好意派人修復和鸞,但無論怎樣修補,也無法使已有裂痕的和鸞恢復如初。正如多少人羨慕名琴繞樑的美妙琴音,仿製者不知凡幾,只可惜無一能與真正的名琴繞樑相比。可惜,世人不知,自從楚莊王當年聽從諫言,因懼怕自己迷戀繞樑而荒廢朝政,只得忍痛割愛,命人用鐵如意捶琴,令琴身碎為數段。從那時起,萬人羨慕的名琴繞樑便已成絕響,無論世人費盡多少心思、想盡多少辦法,也無法使繞樑重現人間。」
劉徹聽得愈發心驚,惶恐發現阿嬌已經心灰意冷,他很有可能再也無法重新贏得阿嬌的一顆真心。
劉徹心急的將暮朝擁入懷中,在發現懷中的佳人微不可察的向後躲避後,不但沒有鬆開手,反而收緊雙臂將她牢牢的禁錮在懷裡,仿佛想要證明什麼一般急切的吻上她柔嫩的雙唇。暮朝纖弱的身子微微一震,終究沒有奮力掙扎,反而柔順的依靠在劉徹懷中,放軟身子任其憐愛。
心思機敏的春陀在陛下擁住陳娘娘的時候便示意殿內侍從輕手輕腳的快速退出殿外,並細心的掩上殿門,守在殿外斂目垂首、盡職盡責的裝起了壁花。
劉徹吻了半晌,看著懷中女子雖然柔順卻依舊清冷的雙眸,不由得灰心失望,懊惱的想要發作,卻又找不到發作的立場。畢竟,當年的確是他先捨棄阿嬌的不是嗎?而他也以為自己絕對不會後悔,卻從不曾想到時移世易,如今當他想要挽回阿嬌的心,拼盡全力卻難以跨越橫亘在兩人之間的萬水千山。
劉徹眼神複雜的凝視著懷中女子有些蒼白的面容,輕聲嘆息道:「阿嬌,朕……昨夜並沒有負你。朕也十分厭惡母后和姐姐的心思,也已經嚴懲了那兩個不安分的女子。至於李婕妤,她只是朕用來保護你的一個幌子,待日後阿嬌重登後位,朕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獨寵你,再也不會讓這樣的誤會傷你的心。」
聽了劉徹的解釋,暮朝心中的確是有些驚訝的,她凝視著劉徹深邃的雙眸,輕聲問道:「徹兒以後可能做到只親近阿嬌一人,除了阿嬌以外,再也不會有其他的女子?」
劉徹微微一愣,隨即答道:「如果這是你的心愿,朕可以為你做到。」
暮朝看出劉徹眼中一閃而過的遲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動容的問道:「徹兒所言當真麼?不是在哄我吧?」
劉徹見暮朝欣喜的模樣,也不禁露出愉悅的笑容,用力點頭保證道:「天子一諾,重逾千斤,金口玉言,必不相負。」
暮朝咬著嘴唇沉默片刻,開口問道:「徹兒,前些日子,我便問了徹兒一個問題,只是徹兒至今仍未給我答案。可是,那個問題對我而言很重要,若是徹兒的答案能令我放心,我……我便……」
暮朝雖未將話說完,但劉徹卻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涵義。劉徹見那雙近來時刻牽動自己心緒的清澈雙眸露出期盼和嬌羞的神色,不禁心中一盪,將心中的不安暫且拋至腦後,開口安慰道:「以往是朕錯待阿嬌了,可是自從你不顧自身安危為朕生下蓁兒那時起,朕便逐漸轉變了想法,見蓁兒那般玲瓏可愛,朕也開始期待你為朕生下的小皇子會是何等聰慧出色,以後大漢江山在朕與阿嬌的血脈中傳承,必然會使大漢帝國日益強盛、綿延萬代、歲歲不休。」
暮朝聽了劉徹的解釋,心中更加冷笑連連,半點不信劉徹會因為這個原因轉變一直堅持的想法,允許阿嬌生下容易惹來麻煩、造成朝廷動盪的皇子。暮朝相信,能夠令劉徹忍下眾多麻煩,允許阿嬌誕育皇子必然會有更令劉徹心動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劉徹卻一直未曾坦然相告。
暮朝雖然想不通劉徹想要從阿嬌和尚未出世的小皇子身上獲得些什麼,但卻十分厭惡劉徹這種為了其他目的再次欺騙利用阿嬌的心思。暮朝能夠感覺出劉徹對自己並非全無情誼,但這些情誼,卻遠遠不夠。若是此時自己顯出動心的樣子再次投入劉徹的懷中,只怕過不了多久,劉徹便會再次厭煩,將自己拋諸腦後。想來,比起乖巧柔順,若即若離、求而不得才會更加讓男人心動不已、魂牽夢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