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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暮朝虛弱的睜開眼睛,愣了半晌,才從剛才的噩夢中回過神來。夢中的景象使得暮朝心緒煩亂,轉眼看見迎上來的內侍,思及自己現在的處境,不由得心裡一凜。
「謝天謝地,您可算是醒了!奴才們已經去回稟皇上了。哎呦,您可慢點兒起身,省的起快了頭暈。御醫說您身子虛弱,需得好生調養。您可要先喝些水,潤潤喉嚨?」
望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太監臉上諂媚的笑容,又環視了一番室內簡單卻不失清雅的陳設,暮朝不由得感嘆,果然真的是待遇不同了呢。只是眼下情況雖然有所好轉,但自己的危機並沒有真正過去。
熟知歷史的暮朝深知歷代精明的帝王均是小心多疑之人,尤其是雍正皇帝,更是箇中翹楚。之前自己的一番話,為的只是引起雍正的好奇心,為自己爭取到救治的機會和寶貴的時間。但若就此以為已經成功打消了雍正的疑慮和戒心,那便真的是很傻很天真了。想要活下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為自己出人意料的言行找一個合適的藉口,一個讓雍正可以相信,願意相信,或者即使不信也找不出破綻的藉口。
當雍正走進奉辰苑正殿內,看見胤禩正在小口的喝著內侍遞過來的溫水。也許是御醫的施針救治起了作用,只見那人臉色雖然依舊蒼白,卻似有了幾分力氣,能夠起身在床上靠坐著。
雍正心裡閃過數個念頭,終是開口問道:「身子如何?可是覺得好些了?」此時又有內侍端來了湯藥,雍正竟自然的接過來,遞到暮朝手中,道:「這是御醫開的湯藥,都是良方,你快些趁熱喝了。朕見你身子已有了些起色,只是還需細細調養。想來假以時日,必能痊癒。」
暮朝聽了雍正的話,心裡一陣嗤笑,面上卻是不顯,只是低頭乖順的接過藥碗,將湯藥一飲而盡。
雍正看著那人乖乖的用了藥,喝藥的時候動作流暢、毫無停頓,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心裡竟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問題所在。正在思量間,卻見那人面露痛苦之色,一把將自己推開,竟是趴在床邊將方才剛喝的藥一口一口的嘔了出來,濃黑的藥中竟然還夾雜著幾縷血紅。雍正心裡不由得一緊,緩緩升起一股不祥,緊接著又是一怒,大聲呵斥著內侍去將幾位御醫傳來為胤禩診脈。
暮朝在內侍的服侍下,擦淨了嘴邊的穢物,靠在床邊喘息著,心裡暗暗氣惱。心想這苦肉計果然有效。若想打消雍正的疑慮,首先第一步,便是示弱。只是這具身體實在太過虛弱,這苦肉計的虐身程度甚至有些超過了暮朝自己的預期。
也許是被雍正的訓斥嚇破了膽,這次的御醫們來得十分迅速,甚至在跪地行禮時依舊氣息不穩。只是望見皇上那黑漆漆的面容、感受著皇上身上不住散發的冷氣,御醫們不由得心裡暗暗叫苦。按照皇上的旨意依次上前為暮朝診脈後,神情更為緊張,臉色更是悽苦。
「你們昨日不是說只要吃了藥,就會好些嗎?為何吃過藥後,不但沒見好,反倒全都吐了出來,甚至還嘔出血來。你們說說,這是為何?」雍正的聲音低沉,語調舒緩沒有一絲起伏,但卻讓跪在身旁的御醫們抖得嚴重了幾分。
雍正身邊的近侍大臣們都知道,這位冷麵帝王要是對你大發雷霆、厲聲訓斥,那麼這是好事,這說明你在皇上心中,還是有著些用處的。可若是皇上語調平靜,面無表情的問責,那麼這便是天大的禍事,這說明皇上已經怒極,並且認為,你連訓斥的價值都沒有了。接下來,很有可能便是革職查辦,甚至失掉性命、禍及家人。
為首的一位御醫哆嗦半晌,顫抖著回稟道:「非是奴才等不盡心醫治,只是……已是油盡燈枯,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尚未說完,便被皇上一腳踢在心窩,盛怒之下,這一腳力氣屬實不小,御醫不敢喊痛,趕忙跪好身子,又聽得皇上怒道:「廢物!朕養你們這群無用之徒有何用處?」
還要發作,卻被一句虛弱的「皇上」打斷了思緒。
見皇上發火,殿內的內侍均已跪倒在地,此時聽見那人竟敢打斷皇上的訓話,心裡又是震驚又是懼怕。
暮朝緩緩起身,掙扎著跪倒在雍正腿邊,謙卑的以額觸地,悲聲道:「奴才身負重罪,死不足惜,卻蒙皇上聖恩,准許御醫為奴才醫治,已是萬幸。奈何奴才已是大限將至,終究與他人無干。望聖上明鑑,饒恕御醫與一干內侍之責。」
雍正愣了愣,伸手想扶起暮朝,「你身子虛弱,還是躺回床上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無須掛心。」想了想,又說道:「以後與朕之間,不必行如此大禮。」
暮朝知道,以額觸地是奴才們對主子行的大禮。只是,暮朝偏要這樣做。只有將自己的姿態壓倒最低,才能讓以後的計劃順利進行。
暮朝沒有起身,只是跪直身體,仰起臉,語氣虛弱卻堅定,「皇上,請讓御醫為奴才診治,不求治癒,只求讓奴才能多活幾日,完成心中所願,奴才便死而無憾了。」
無責任小劇場:(與正文無關)
雍正:早知道朕此後會與你糾纏不休、頭痛不已,還不如當初便掐死你了事。
暮朝:正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事後諸葛最不可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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