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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心中震動,驚訝的望著暮朝,卻見她唇角微揚,苦笑道:「時至今日,我不敢讓徹兒再為我捨棄什麼。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就在這間徹兒曾許諾金屋藏嬌的椒房殿,徹兒滿面怒容的對我說,你忍受夠了我的任性與驕縱,再不願被我那無用的愛情所擾。徹兒捫心自問,今天徹兒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真是全部為了阿嬌麼?我實在不願當徹兒對我情誼轉淡之時,再想起今日種種,想到那些徹兒以為的為了阿嬌而捨棄的人和事,將一切罪責盡數推到我的身上。」
暮朝覺得頭痛欲裂,心中煩亂已極,實在沒有精力繼續與劉徹應對周旋,聲音逐漸轉厲,清澈的眼中現出久未見過的固執與憤怒,「其實,今天的徹兒早已大權在握,是名副其實的大漢帝王,若是徹兒心中不願,又豈會為了一介女子做出違背自己心愿的事來?我雖然不知徹兒如此決定的原因,但卻十分清楚這必是徹兒自己的心意,徹兒又何必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而我,再也不願做這樣的藉口!」
暮朝微頓,凝視著劉徹已然顯出怒意的雙眸故意說道:「世人皆言夏亡於妹喜,商紂惑於妲己,周禍起於褒姒,豈不知自古女子便為男子爭奪的戰利品、或是承擔男子過失的藉口,都言美人誤國,然美人何辜,只不過是所謂英雄們推脫責任的藉口罷了。」
劉徹已被暮朝的話激得紅了眼眶,見她竟敢將自己同那些昏聵的亡國之君相比,劉徹恨不得好好與她爭辯一番,又想乾脆將這個不知好歹、罔顧自己心意的女子拋在一旁再不理會。然而,劉徹望著暮朝雖然高傲的與自己對視,雙手卻護住隆起的小腹,這個幾乎是本能的保護動作卻看得劉徹心中一軟,終是將怒火壓下,將暮朝甩開,怒而離去。
第124章 但願君恩顧妾深(三)
暮朝雖然疲憊已極,卻不敢露出半分異樣,直到劉徹走遠,腳步聲終不可聞,暮朝才鬆了一口氣,步伐踉蹌的走到床邊,蜷縮著身子躲到床里,拉過錦被來將自己嚴嚴密密的蓋住。此時雖為寒冬臘月,但椒房殿中卻溫暖如春,然而此時暮朝雖然蓋著厚厚的錦被,卻依然覺得從心底深處泛出刺骨的寒冷,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愈加蒼白的面容上竟顯出少見的脆弱與惶恐。
暮朝只覺得自己的頭痛得仿佛炸開一般,心裡那些被自己勉強壓制的挫敗與難過竟然突兀的於此刻瘋長。暮朝雙眼緊閉,混沌的腦海中卻是清晰的閃現出那些令她無比恐慌的玉佩刻紋。
暮朝驚慌的看著那些零散的碎片被凜冽的寒風吹起,不斷旋轉飄蕩,漸漸融合為一塊嶄新的玉佩,暮朝震驚的望著這塊有著同樣質地的精美玉佩,溫潤細膩的玉佩上繁複華美的花紋清晰的映入暮朝眼帘,卻使她更加絕望。
暮朝很想奔過去將這塊玉佩砸得粉碎,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暮朝心急的幾乎落下淚來,透過朦朧的淚眼,卻看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手執玉佩,淺笑著向她走來。那人越走越近,俊朗的面容漸漸清晰,只見他星眸含笑,薄唇微揚,低沉柔和的聲音夾雜著毫不掩飾的柔情和寵溺。
「朕已經為你重新尋了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上面的每個花紋都是朕親手雕刻,你看看,是不是與你先前送給朕的那塊玉佩很相似?這是朕的一片心意,你要收好!」
暮朝驚慌的向後退去,仿佛那塊精美的玉佩沾了劇毒般避之唯恐不及。暮朝凝視著劉徹震驚失望的面孔,卻驚恐的發現這張莫名牽動自己心緒的面容漸漸變為沐風含笑的精緻臉孔,只聽他那低沉悅耳的聲音緩緩說道:「暮朝終於有了牽掛之人,我很開心,也終於可以放心了。」
暮朝心慌意亂的抓住沐風的手,慌忙解釋道:「我沒有不忍心,我只是想要查清真相。如果此事真的與他有關,我一定會……」
暮朝尚未說完,卻驚訝的發現沐風的身影逐漸消散,眼前卻再次出現那場慘烈至極的末日之戰。暮朝無力的望著沐風的飛船沖向敵軍主帥的戰艦,於夜空中揚起瑰麗絢爛的火焰。暮朝想到敵軍戰艦上那個清晰的家族徽章,恨得雙目赤紅,失神的喃喃低語道:「我要殺了那個人!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翠縷看著陳娘娘昏睡不醒,額頭上沁出點點冷汗,不由得心慌意亂起來,剛想去稟告陛下,請陛下派太醫來為陳娘娘診治,卻忽然看見陳娘娘竟然睜開了眼睛,只是那原本清澈的雙眸此時卻有些茫然,空洞的好似沒有一絲情感,卻是不住的流著眼淚。
翠縷擔憂的輕喚道:「娘娘,您沒事吧?可需要奴婢為娘娘請太醫來?」
暮朝卻是愣愣的出了半晌神,再開口時聲音競有些暗啞,「我沒事,只是有些疲倦罷了。你退下吧,我要休息了,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翠縷見暮朝神色嚴肅,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只好面色憂鬱的退出殿外。床上的暮朝卻是坐起身子,不知想起了什麼,面上露出一抹比哭泣還悲傷的苦笑。
暮朝想起了很多往事,老頭固執的叮囑言猶在耳,「過多的記憶只能變成你沉重的包袱,甚至可以使你忘記自己是誰。」
暮朝低聲一嘆,心中暗討難怪老頭一直不許她全面接收他人的記憶,只讓她在需要的時候查探有用的部分。偏偏她不聽話,此次果然闖了大禍。記憶,果然是個麻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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