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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論大臣們的心思如何,雍正見既已達到了震懾眾人的目的,又已將自己想要放出的消息傳了出去,便揮手讓幾位大臣退下。想要繼續批閱奏摺,剛剛提筆書寫了幾個字,卻是又想起了暗衛關於牛痘的回報。
自那人提過牛痘可以預防天花後,雍正便找來心腹御醫探討過關於以中牛痘代替中人痘來防治天花這個方法,隨後又派出自己手下的暗衛在刑部大牢的死囚中找了些人,關到一處,按照中人痘的方法給那些人中上牛痘,做了檢驗。原本雍正並沒有對這件事抱有太大希望,反正是些死囚,成功了更好,失敗了也無妨。然而隨著這幾日與那人相處交談得越多,在反覆思量後卻覺得那人所提過的牛痘可以預防天花這件事極有可能是真的。距離那些人種上牛痘並接觸天花患者的穢物已經過去整整十三天了,然而原本潛伏十日便會發病的天花,卻至今仍無蹤影。雖然最後結果如何,現在論斷尚言之過早,但此事現在的進展卻依然讓雍正覺得無比振奮與欣慰。想到因天花而過世的皇瑪法,又想到曾遭受天花病痛的皇父,以及因天花而亡的宗親貴族、平民百姓,想到極有可能親手終結天花惡疾,到時既可告慰先祖,更可造福億萬黎民,雍正不禁心緒激盪。然而想到那位提出牛痘之法的人卻至今昏迷不醒,一天天的衰弱下去,雍正心裡又緩緩一哀,不禁仰頭憮然長嘆。
恰在此時,太監張起麟進殿回稟,說是御前侍衛圖里琛請求面聖,如今正在殿外候旨。
雍正想起這幾日正是派圖里琛去京城各處請醫問藥,查證關於青黴素的各項事宜,便趕忙將圖里琛喚進殿來。
圖里琛進殿後先是俯身跪拜,叩請皇上聖安。被雍正叫起身後,趕忙難掩欣喜的向雍正稟道:「恭喜皇上,托皇上洪福,奴才幸不辱命,終於查訪到懂得西藥青黴素之人。」
雍正聞言大喜,趕忙問道:「此乃何人?可藏有此藥?事情究竟如何,快快道來。」
圖里琛恭敬的回稟道:「此人原本乃是京城人士,名喚蘇瑾,年三十九。年少時曾隨師父去過海外,聽聞到過海外很多國家,見過許多洋人。此人於三日前剛剛返回京中,在外城盤了個店面,開了一家和順堂醫館,今日才開張。奴才聽聞外城新開了家醫館,便去查問,誰知竟是終於找到了知曉青黴素之人。據那人所說,他的師父曾經研製過這種藥,儘管還不太穩定,提取費時費力,但卻對醫治肺疾十分有效。」
雍正聽後更是欣喜,但轉念一想,那人所患又何止是肺疾風寒,更有胃疾和嘔症,如今更是五臟俱衰,體弱無比,便是找來那醫治肺疾的青黴素,又能如何?然而總歸還有一線希望,雍正自然不願放棄。於是開口吩咐道:「你立刻去將那蘇瑾請進宮裡直接帶到奉辰苑為八爺診視。」
圖里琛立即應諾著辦差去了。
雍正聽聞已找到良醫良藥,又惦念那人的情況,便更是有些坐不住了,乾脆將摺子帶到了奉辰苑,就在那人前幾日撰寫書稿的書案上批閱起奏摺來。
圖里琛知道聖上心中定然焦急,因此辦事十分迅速。只半個時辰便將那蘇瑾帶到奉辰苑來。
雍正神色淡淡的打量著面前跪下請安的蘇瑾,很普通的一個人,作為醫者年紀有些年輕。雍正皺著眉,心裡暗討著這人究竟有沒有足夠的醫術去醫治那人。然而現在的情況已然不能再糟,因此哪怕有一線生機,雍正也定要一試。
雍正聲音微冷的開口問道:「你可懂醫術?」
蘇瑾恭敬的回稟道:「回萬歲爺,草民年少時曾跟隨師父旅居海外,見識過很多洋人的醫術,況且師父本人又是一位出色的醫者,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不常出手救人,然而對於草民這位唯一的弟子倒是十分慷慨,將一身醫術盡數傳於草民。草民不才,僅習得師父醫術之皮毛,然而對於一些疑難雜症,卻是有些辦法。」
「脾氣古怪?皮毛?疑難雜症?」雍正聽得眉頭更緊,心裡越來越對那人沒了信心。然而終是擺了擺手,讓那蘇瑾去為那人診視。
只見蘇瑾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拿出了一些奇怪的工具,不停的在那人身上比比劃劃,反反覆覆折騰半天,終於回稟道:「此位貴人病勢沉重,身體極弱。若要醫治,必要冒極大的風險。」
雍正聞言眼前一亮,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趕忙說道:「你可有醫治的辦法?究竟如何醫治?快快道來。」
只聽那人說道:「此位貴人身體衰弱,皆因腹中胃部長有一處病患,此病患會不住的吸食這位貴人身上的精力,最終導致貴人昏迷不醒。只要動刀將這位貴人腹中的病患除去,這位貴人便還有康復的希望。」
雍正原本滿懷期望,結果聽了那人的回稟後,直接被氣了個仰倒。那人的身子何等金貴,豈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在上面動刀的嗎?不對,是什麼人都不能在那人身上動刀才是。
「大膽!簡直一派胡言!」雍正氣得臉色發青,伸手指著那蘇瑾,正想接著訓斥時,卻猛然想起那人也曾經和他提起過類似的醫治方法。隨後又有些猶疑不定。沉思半晌,終於開口問道:「你,可有治癒他的把握?」
蘇瑾見著帝王雷霆震怒,倒也並不害怕,只是如實回稟道:「草民的師父曾經說過,凡是動用刀石之法皆有風險,便是在動刀之時命喪當場也是有的。更何況此位貴人身體如此衰弱,因此風險比之旁人更要大上幾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