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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趕路也辛苦了,各回各家,巳時在祠堂集合。」
不離一句話就把眾人解散了,卿卿在邊上無語至極。
她本想著推他出來主持局面,這傢伙可真是會偷懶,一句話就把大家打發了。
不過這會大家都急著要跟一別多年的家人訴說離別苦,不離的安排也算合理。
解散眾人後,不離把胡老西請到家裡。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胡老西的夫人顏梅兒,做了男裝打扮,跟在胡老西的身後。
剛剛眾人團聚,哭成一片時,顏梅兒混在人群被眾人的情緒所感動,也跟著也哭,進屋後眼睛都是紅的。
「人我給你們帶過來了,我娘子也交給你們了。」胡老西深深地看了顏梅兒一眼。
來的這一路,他的視線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他自以為今日一別或許再也見不到,看多少眼都覺得不夠。
「老二天亮就該回來了,回來後發現人不見了該懷疑我了,你們村的那些人還好說,我娘子不見了,他肯定會找縣令告密,我得先他一步回去與他周旋。」
「一個人走夜路太危險了,帶上這個吧。」卿卿拍拍不離。
「你讓族爺爺——跟我回去?」胡老西沒整明白這倆人什麼意思,馬上反駁。
「不行,這次回去是有危險的,如果族爺爺出事了,我拿什麼臉面對族奶奶?」
不離抓起披風,不甘心地看了眼他家還熱乎的炕,他這會出去,卿卿不會摟著顏梅兒睡吧?
腦補卿卿睡覺時手腳並用不老實的樣子,不離的臉漸漸沉了下來。
胡老西見不離臉色不好,以為他也是不想涉嫌的,還想勸幾句,卻見卿卿把不離拽到一邊,倆人嘀嘀咕咕,不離這才神色和緩。
「晚飯前,我就回來了,柜子里有做好的飯菜,你不要下廚。」
他娘子的廚藝,只有他一個人能享受,不離暗搓搓地想。
卿卿沖他揮揮手,不離這才拽著一臉問號的胡老西出門,沒一會功夫,馬蹄聲漸遠。
「趕路累了吧,來,上來暖和暖和。」卿卿等不離走遠了,拍拍炕,熱情地邀請顏梅兒。
「可是,你剛剛不是答應族爺爺給我找別處嗎?」顏梅兒剛剛不小心聽到一耳朵。
卿卿跟不離保證,不跟顏梅兒睡一鋪炕,不離這才答應。
顏梅兒只當族爺爺是嫌棄她的出身,不想讓她這青樓出來的髒了他的家,這也是能理解的。
哪知族奶奶是這般豪爽,族爺爺前腳走,後腳她就忘了承諾,熱情邀請。
「他就是小心眼子,我摟什麼他都不高興,我之前找了個枕頭,隔天枕頭就碎了,他說是老鼠啃的,你信嗎?」
卿卿只是懶得揭穿他罷了,不離那點暗搓搓獨占她的小心思,她看破不說破罷了。
顏梅兒被她的說辭逗笑了,心裡那點鬱結也不見了。
「有的人,表面上是冷冰冰的小狼狗,背地裡就是個醋桶哈士奇,咱們睡咱們的,等他回來也是晚上了,你不說我不說,他能知道咋地。」
卿卿對睡回籠覺很堅持,顏梅兒實在是抵不過她的盛情,只能寬了外衣,躺在炕上。
困意襲卷她的意識,最後一個念頭是,族奶奶真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看著活潑開朗,實則心細如髮。
孕婦折騰這麼遠的路,怎麼可能不累。
族奶奶一定是想到這個,才極力邀請她的。
於家的炕燒的特別好,卿卿又往壁爐里加了一點木柴,屋子裡暖暖活活。
昨晚又降溫了,來這一路,顏梅兒都凍得哆嗦,哪怕是穿得再暖,也抵不過那透骨的寒。
可是自打她踏進大裕,進了二位祖宗的房子,一股無名的力量瞬間涌了上來。
暖的不僅是身子,更是心,只看族奶奶那無畏一切的笑,心裡就像是長了根似的,不會再飄在空中,特別踏實。
帶著這樣踏實,顏梅兒睡了她人生中最香的一覺,外面冷風呼呼地刮,卻不再能傷到她,只要來到這,那些過往就一去不復返了。
有這樣感覺的,不止是顏梅兒一人。
大裕其他村民,也是這樣的心情。
在外漂泊了那麼多年,誰也沒想到還能回家。
二位祖宗出現在清風寨,對他們說能帶他們回家時,眾人都是將信將疑的。
直到胡老西真的把他們領回來,看到了久別的家人,回到了自家暖暖的炕頭,看到了被窩裡酣睡的孩子,心才徹底踏實下來。
女人們一反平日的節儉,備了炭盆,把屋子的炕燒的暖暖的,端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飯菜。
卿卿提早開會通知大家,給了眾人準備時間,也讓這些漂泊多年的男人回來後,就能吃到一口想念多年魂縈夢繞的家鄉菜。
能夠照顧到所有細節的卿卿,這一刻卻沒了睡意。
她試圖把自己代入這些村民,想要感同身受她們曾經的苦難,卻發現有點難。
自幼在蜜罐里長大的女人,從沒缺過愛,這是她抵抗一切未知的底氣,卻又像是雙刃劍一般,阻礙了她與世界的共情。
她能處理好這些大事小情,憑藉的都是家裡從小灌輸她的方法,就像是做題時的公式,把問題代入進去,總能得到解答。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卿卿從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問題,可這一段時間,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少了點什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