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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大半夜的搞這麼大動靜,一點公德心都沒有,我剛睡著給嚇醒了,這下好了,一晚上都別想睡著。」
「徐秀英,你得好好管管孩子了,年輕人脾氣大正常,可也不能亂發火啊,稍微還是要注意點的,這棟樓又不是你家一戶人家住,還住了這麼多人呢!」
「我看到牛大江出去了,門是他踢壞的。」
大家站在窗台前,七嘴八舌地表達著不滿,這棟石庫門老房子住了不少人,基本上是印染廠的職工。但關係並沒有那麼和睦,而且上班早出晚歸,平時很少見面聊天,大家說話也不是那麼客氣了。
尤其是徐寡婦一家,大家已經憋了許久的氣,都集中在今晚爆發了。
出人意料的是,徐寡婦一句話都沒說,以往別人說一句,她能懟十句,一點虧都不吃,今晚卻安安靜靜,太不尋常了。
「徐秀英你別裝死,這扇門你家出錢修,上次牛大河弄壞的門,都是我家出錢修的!」陸母罵道。
其他住戶們都點頭,誰弄壞了誰出錢修,天經地義的事。
徐寡婦還是沒出聲,大家面面相覷,不會出事了吧?
陸母沒好氣地嘀咕:「又裝死了,明天我找上門去!」
樓上突然傳來悽厲的哭聲,尖利嘹亮悲愴,劃破夜空,傳播到了十里外。不僅長樂坊的人聽到了,隔了七八條的弄堂都能聽到。
「真出事了?去看看吧。」
住戶們都嚇了一跳,這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樣,不會出大事了吧?
「我離得近,過去看看!」
也住在三樓的李大爺慢條斯理地說,他和老伴兒住一間房,和徐寡婦家挨著,也是這棟樓里年紀最大的,說話很有些分量。
「我活不了了,我活不了啊,生了這麼個白眼狼,工資一分都不上交,也不知道他花哪去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徐寡婦哭嚎了起來,顯然是在和李大爺訴說委屈,大家一聽就明白了,牛大江的工資一分沒上交,不禁搖頭。
這個牛大江確實不懂事,徐寡婦一個女人養三個兒子,現在還好一些,最困難的時候,三兄弟都比大人還能吃,半大小子餓死老子可不是瞎說的,就徐寡婦一個人的工資,能把三個兒子拉扯大,是真的不容易。
所以平時徐寡婦說話做事讓人反感,大家也懶得和她計較,吃點小虧就算了。
現在徐寡婦的日子雖寬裕了些,有牛大河和牛大江兄弟掙工資,可出好不到哪去,還沒娶兒媳婦呢。所以徐寡婦過日子緊巴巴的,每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牛大江這次太過分了。
「你個沒良心的,兩腿一蹬去下面享福了,留下我在上面受苦,我也不活了,去下面找你吧……」
徐寡婦又開始呼喚她死去的丈夫了,還有李大爺的勸說聲:「小徐你想開點兒,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有什麼好日子,養出這種白眼狼,我只有苦日子……」
想到自己這些年的苦,徐寡婦悲從中來,哭得更悽慘了,又埋怨起了死去的丈夫,罵他沒良心,罵他窩囊廢,沒給兒子掙出一份家業,害她一個女人吃苦。
「關我爸什麼事?他要是還活著也會氣死!」
牛大河不耐煩地罵了句,他極討厭母親提起他爹。尤其是涉及牛大河的事,憑什麼罵他爹?
徐寡婦的哭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抽泣聲,心裡卻更苦了,大兒子恨她,二兒子是白眼狼,老三是憨貨,她一個都靠不住,她的命也太苦了。
「大門我明天修!」
牛大河探出窗口,和陸母說了句,又對大家說道:「吵醒大傢伙睡覺,對不住了!」
「算了,以後注意點兒!」
「大河你是大哥,得負起管教弟弟的責任來,牛大江亂花錢可不行!」
鄰居們的火氣也消了,徐寡婦都這麼慘了,他們也不好意思再罵,還勸牛大河擔起長兄的職責。
「我會的。」
牛大河點了點頭,神色陰沉得可怕,他會好好教訓牛大江那王八蛋的的。
關窗聲紛紛響起,又變得安靜了,陸母關上門,悻悻地回了屋,對陸父說道:「徐秀英這人又可恨又可憐,誰讓她不好好教導兒子了,三個兒子沒一個教好的,也就小的牛大海老實些。」
但又太傻,陸母心裡吐槽,牛大海這孩子傻得有些可憐,人高馬大的還總被比他小的欺負,一點都不像兩個哥哥。
「大河那人其實還行,就是脾氣暴躁了些,做事還是勤快的,也肯吃苦。」陸父說道。
陸母撇了撇嘴,「也就那樣,最討厭的就是牛大江,陰沉沉的,不像個好人。」
陸父深以為然,他對牛大江的印象也不好,牛大河雖脾氣暴躁,可為人還不錯,街坊有事也肯幫忙,牛大江卻是事不關己堅決不出手,還總和一幫社會混混玩,不走正道。
西廂房裡,顧糖糖躺在床上分析:「我猜牛大江的工資給顧惜惜了,對了,你在廠里盯著我哥些,他今天去見顧金鳳了,還把發的工資全給了。」
陸長川懊惱地拍了下額頭,「我說下午他去上廁所咋那麼久,以後他上廁所我都盯著。」
顧糖糖嗔了眼,「反正你盯牢些,我哥傻乎乎的,心又軟,顧金鳳賣幾下慘他就心軟了,以後得給他娶個厲害媳婦,好好管著他,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