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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粟抬眸看天,今日,天朗氣清,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主城大多都是霧蒙蒙,被黃沙籠罩的天色,這般的藍天極為少見。
若是往常她見到這般景象,心底大概會倍感驚喜,可惜,她現在卻沒有多少賞景的心思。
她喃喃道,「我擔心,某一日我醒來,你不再是你,或者,乾爹不再是乾爹,滿月不再是滿月。」
當初,美人爹運用傀儡術的時候,她從沒意識到傀儡術的殺傷力。大抵是因為,美人爹運用傀儡術的對象,都是對他們父女抱有惡意之人,就算被做成傀儡,她也從未有過不適的情緒。
但現在,她身邊的親近之人極有可能成為離潤的傀儡。一想到有那個可能,她就有呼吸不暢之感。
寧城在她身邊坐下,「不會的。」他不擅長安慰,也不擅長說太長的話,他只能實事求是道,「心志堅定之人,很難被做成傀儡。」
比如他,一旦他認準一件事,就再也不會動搖。比如滿月,她心思純粹,思想簡單,從另一種方面來說,她無懈可擊,沒有漏洞可供別人鑽。
至於奚彥,他看著吊兒郎當一副靠不住的樣子,實則也是有大毅力之人,只是有些品格,只有在遇到大事的時候才會體現,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什麼也看不出來。
真正混吃等死的修士,是不可能築基的。
寧粟開了個玩笑,「聽出來了,你在側面誇你自己。」
寧城,「嗯。」
「也在誇你。」
他們這群人,都很難被做成傀儡。如此一來,只需要防範那群被域主新招納進來的賢士就可以了。
反正那群人,寧粟也不是非見不可,有些話,可以讓奚彥代為通傳。雖說那群人已經在域主府待了三年,但是寧粟也不知他們真正的底細,他們偶爾也會因事出府,被離潤做成傀儡的概率極大。
寧粟讓他們提高警惕,儘量不要和陌生修士見面。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因為決定苟命,所以她這些天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裡,樂趣都少了許多。
她開始迷上了給龍傲天爹寫信。等美人爹出關,就能見到她寫的信了。
「爹,離潤衝擊大乘中期失敗了。乾爹他們都讓我小心。我也不想做他的容器,所以,我這些天除了院子,哪裡都沒去。我還是很愛惜我這條小命的。
修真歷 6.1」
「爹,我命人打通了一條寬闊的地道用作商道。今天,南域主城的商道開通了,從此,兩城商貿可以互通有無,南域子民可以經營的種類也會變多,他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平日裡,我也會派域主府的護衛守在那裡,維護治安。生活穩定,子民才能安心。
修真歷6.3」
「爹,不知您閉關修煉的如何了。三年多時間過去,我已是築基中期修為,我身邊的人都結丹啦,比如寧城,還有乾爹。希望您早日大乘!握拳!
修真歷6.10」
「爹,離潤真的太討厭了。這些日子他又整么蛾子了,他說他時日無多,所以準備廣收門徒,想要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有緣人。因此,無數修士慕名而去。離潤所在的東域都被聞訊趕去的修士們圍滿了。
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也不是那麼無私的人啊!
我討厭他!我可是很記仇的!
修真歷6.13」
「爹,離潤居然邀請我這個少域主前去旁觀。我猜肯定有陰謀!我才不去!您出關之前,我就一直苟在院子裡啦!
修真歷6.16」
這日,寧粟放下毛筆後,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她問一旁的寧城,「問仙宗的叛逃者,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寧城眉眼低垂,遮住了那雙通透清涼的黑眸,也掩住了他的眼神,「回少域主,沒有。」
寧粟哦了一聲。
塗滅果然一如既往的無能!
·
同一時間。
域主府內的大牢。
奚彥看著眼前身穿靛藍長衫,形容狼狽,滿臉鬍子拉渣的修士,冷淡地問,「為什麼叛出問仙宗?」
這些日子的逃亡下來,這位修士早已沒了當初的體面。他在南域美酒城附近的山澗里東躲西藏了三年時間。
他知道執法堂那群人的習性。
執法堂找人,不喜歡分析邏輯,也不喜歡從細節入手,只喜歡藉助外物。
比如嗅覺靈敏的靈獸犬。
為了躲避靈獸犬,他將自己全身上下抹滿了薄荷草。
靈獸犬不喜薄荷味,一旦聞到,就會下意識避開。靠著那點淺薄的經驗,他成功躲了三年。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沒被問仙宗的人抓住,卻被域主府的人給抓住了。
修士不知眼前這群人和執法堂的人有無關係。他牙關緊閉,閉口不言。
奚彥眉梢微挑,「不說?」
修士不言不語。
「行。那你繼續在這待著吧。」
他剛準備轉身離開,陸凜就一臉嚴肅地快步走了過來。陰暗的地牢內,潮濕又陰冷,暗沉的光線下,他踩在坑坑窪窪一個個水坑中,發出踢嗒踢嗒的聲音。
空氣中發霉的氣味不知為何加重了。
鼠蟻經過地牢,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遠處,不時還會傳來作奸犯科者或是痛哭流涕,或是俯首求饒的聲音。<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