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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你思過得如何了? 」
「御史中丞顧鶴對臣的彈劾都是無稽之談,臣已經上奏陳疏,望您明鑑。」
這時代的法律對士人和貴族都有著相當的優待。
那些罪名即使坐實了,對他來說,也全都可以交罰款了事。
偏偏他連這些都不肯承認。
想到皇后羅列的那些罪名和提交的證據,皇帝心中的怒火猛烈高漲。
表情也越發沉靜:「顧愛卿來京城不久,僅僅是聽到一些表面的傳聞,奏告內容不夠詳細,但有些事情恐怕並非是空穴來風,你當真沒有什麼想自行告知朕的麼?」
「你是皇后的嫡親兄長,大順的國舅,朕很不希望你有什麼污點。」
嚴博以為他的意思是要替自己遮掩,心中不免得意。
但仍舊嘴硬地說:「臣是嚴氏嫡長子,為世家子的表率,向來嚴格要求自己,怎麼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世家之中,不乏尸位素餐之徒,只是建國才這麼些年,沒想到情況會如此嚴重。」皇帝突然嘆了口氣。
嚴博終於感到不妙,改了語氣,小心翼翼地問:「您難道……還聽到了什麼別的傳聞。」
皇帝站起來,繞過書案向他走去。
「濫殺平民,戕害同門,□□恩師之女,強奪為妾,於戰場之上多次延誤軍機,冒領軍功……」
路過趙海德時,皇帝從他的手中抽劍出鞘。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安靜的正殿中盪開,嚴博嚇得坐到地上。
皇帝執著劍,一步步向他靠近:「你犯的這些事情,就是拿十條命來抵都不夠。」
「冤……冤枉啊聖上!」
嚴博驚恐地瘋狂向後挪動,但除了「冤枉」之外,他說不出任何辯駁的話。
因為這些事都被嚴家瞞得很好。
皇帝能知道,就必然同時掌握了證據。
他急中生智:「即使……即使臣確實有罪,您也不應該在這裡殺了我,而應該將我移交刑部查辦啊!」
「然後等嚴黨的人將你撈出,是嗎?」皇帝冷笑。
殺士人是比較避諱的事情。
他上位後,又不似先帝那般殺伐凌厲,禮敬士人,尊重傳統。
而根據傳統,即使犯了死罪,只要對方有才華,有足夠分量的人替他舉薦,就能夠將死刑押後,以功贖命。
嚴黨要給嚴博準備足以贖命的「功勞」,並不算難事。
所以他一向有恃無恐。
萬萬沒想到,皇帝居然有膽量跟先帝一樣,先殺後審。
寶劍的寒光照得他眼睛生疼,他閉上眼,恐懼達到極點,忍不住發出慘叫來。
殿外不遠處。
秦玉逢擋在顧鶴與墨成進去的路上。
「墨老怎麼來了?本宮聽聞,陛下下午只約見了嚴大人和顧大人。」
匆匆趕來的墨成面容冷肅:「老臣有急事要覲見。」
說著就要繞開她。
結果被她帶來的宮女又堵住去路。
他回頭去看擅長武德服人的顧鶴,顧鶴老神地站著,說:「陛下將我與嚴大人分開召見,必然有他的用意,此刻還未到我進去的時辰。」
「陛下確實正在見嚴大人。」秦玉逢笑著說,「墨老不妨等一等,你我許久未見,在此敘舊一會兒不好麼?」
墨成與她對視:「娘娘行於前朝,秦家可知曉?」
設定上,後宮可以干政。
但通常是在皇帝年幼或是病重的情況下,由太后或皇后代為聽政,處理部分朝務。
今上年輕康健,而華妃也僅僅只是妃子。
吹吹枕邊風便罷了,直接在勤政殿做主,就太逾越了。
「秦家能管得了我?」
秦玉逢理直氣壯的樣子,讓一旁看戲的顧鶴側目。
早先便聽過這位的威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墨成默了會兒,重複之前的話:「臣有急事覲見陛下,望娘娘讓道。」
「墨老似乎經常不認可陛下的決斷。」秦玉逢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可本宮覺得,陛下比之浸淫權術多年,世家出身的您有著更廣闊的眼界,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至少,在陛下眼中,非士人的命是有價值和意義的。」
「您已經老了,只能看見眼前的棋盤,而聽不見他人的慘叫了。」
墨成:「……」
殿中的慘叫配合一般地停止。
過了片刻,又傳來更加悽厲的慘叫。
這次還未能抵達最高音,便戛然而止。
第41章
墨成的表情徹底冷下來:「如此, 可算是如了娘娘的願?」
「說得像是本宮唆使聖上一樣。整個勤政殿的人都可以替本宮作證,本宮沒有提及任何與前朝的有關的事情。」
秦玉逢的表情比他還冷。
墨成對她這種表情十分熟悉,是被人潑了髒水的不爽。
而她接下來的做法, 會是坐實對方的污衊。
他心裡暗道不好,收斂表情,放緩語氣:「臣沒有誤會您,陛下也非是會被輕易左右的人,只是您在此攔著我等, 怕不是陛下的旨意吧?」
「您年紀大了,我怕嚇著您。」
「若老臣早進去一刻,這事情也不會發生。」
她仿若不能理解這句話一般, 神色很是驚訝:「難道說,您覺得自己能夠輕易地左右聖上的決斷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