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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 姐姐的本事是我們家這一輩最好的……」林浩下意識地以驕傲的口吻說道, 又擔心某件事暴露, 立刻止住嘴。
皇帝以為他是擔心自家姐姐在他面前的淑女形象破滅。
他也確實有些驚訝。
但聯想到舒婕妤某些違和的細節,他又覺得此事並非沒有破綻。
舒婕妤確實溫順, 但並不是真正的婉約。
不然也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就跟嫻婕妤鬧得宛如死敵。
皇帝微微一笑道:「舒婕妤性情溫婉體貼,又有將門虎女之能,實在是出色。」
林浩鬆了口氣,又以遺憾的語氣說:「但自從姐姐及笄,父親就不讓她碰騎射刀兵了,說這樣會嫁不出去。」
與之相對的,是對他的著重栽培。
女兒會送出去聯姻,而兒子會繼承家業。
那時,他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
並在心中對姐姐產生了難以釋懷的愧疚。
皇帝從他的表情中窺見了他的內心:「你覺得這樣很遺憾?」
「當然,姐姐從小就跟我們有著一樣的待遇,最後卻要因為一句『嫁不出去』而壓抑本性,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去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林浩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慌忙解釋:「當然,我並不是說姐姐嫁人不好,您是天子,當然要配最好的,也最合適的女子。」
皇帝並沒有感到冒犯,相反的,他很欣賞這種藏不住心事,又秉性良善的人。
相處起來能夠輕易地握住主動權。
「如此,確實很可惜。」皇帝心裡有了大概的打算,讓林浩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他又處理了一會兒奏摺,殿外顧池求見。
史書修撰完成之後,皇帝將顧池設為學宮司正,為祭酒副官。
學宮祭酒鄭雅與顧池同出漢州,前者學識名揚四海,後者能力和心術皆不凡,一同努力,必能將學宮辦成他想要的樣子。
至於另外一位司正,則是京中世家之人,以作制衡和監察。
三人中,真正辦事的是顧池。
所以對方此來必然與學宮有關,皇帝忙讓人宣顧池進來。
顧池卻不是帶著問題來找他的,而是面帶喜色地將一份奏摺遞給他:「恭賀聖上,學宮已經修繕完成,布置妥當,只待漆味散盡,便可開堂授課。」
「千秋之功,自此而始了。」
皇帝又驚又喜:「這麼快?」
學宮可不僅是一間宮殿,而是一片宮殿,選址是距離京城不遠的一處行宮。
那行宮是京城沒有重修完之前,高祖暫住過的,規模不小。
行宮雖然是現成的,但改成能教書和供先生學生居住的地方,亦需要不少時間。
他以為少說得一年起步。
顧池:「陛下曾言,教書育人之事,可為千秋功業,凡願為此添磚加瓦者,皆將被青史銘記。」
意思就是歡迎大家捐款捐東西,獎勵你們青史留名。
世家阻止不了這件事,自家的孩子也有要去念書的,多多少少都出了點錢和東西。
不然以皇帝的私房和國庫,要建學宮太勉強了。
皇帝聞言,依然很震驚:「除了你們顧氏捐藏書萬卷,還有其他人在此事中出力不少?」
他雖然想過,這些世家按人頭捐錢,一人捐一點,學宮很快就能建起來。
但也很清楚,那些人不在其中使絆子就不錯了,最多捐點面子錢。
顧池指著皇帝手中厚厚的奏摺說:「臣在奏摺的末尾添了此次出手相助者的名單,人數眾多,臣恐複述有誤,請陛下自行查閱。」
皇帝翻過前面的工作總結,直奔鳴謝名單。
寫在最前頭的,很顯然是一個化名。
唐三。
而這個名字後面的捐贈內容,明明是白紙黑字寫的,卻仿若泛著金光。
捐銀五十萬兩,役者口糧(粟米)一千石,建材五十車,借工匠一百二十人。
除了那一千石糧食,另外三樣都不是普通世家能拿出來的。
這些東西叫皇帝拿,他現在也拿不出來。
所以他輕易地鎖定了人選。
唐覺可不就是行三。
皇帝捧著沉甸甸的奏摺,問顧池:「這唐三,你可見過?他有說什麼嗎?」
顧池:「這事發生在臣入職之前,未曾見過,只聽鄭祭酒說過。」
「祭酒贊其風度如高山之雲,閒適自然而目光高遠,是真正的儒商。昔日藍禾(公認巨富家族的話事人之一)過漢州,都未曾得到鄭公如此之高的讚賞。」
按照世家的雙標準則。
商人是需要鄙視的,但儒商可為座上賓。
皇帝聽到這話,心裡不由想:即使是巨富唐氏,也不會在給小輩發零花錢壓歲錢的時候,以「萬兩」為單位。
隨後又覺得唐覺無妻無子,親人也就幾個,不能按照這種標準來衡量唐覺的財力。
但從他的表現來看,目前所露出來的這些財,大約只是冰山一角。
「那位唐老爺被問及為何要以化名捐贈時,有給過一個回答:吾願之名留青史者,不必以錢財搏名。」
顧池說完,又發表了自己的感想:「那必然是一位才華出眾,志向高遠,皎皎如明月的人。」
皇帝:「是啊。」
顧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