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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就清點完畢,均表示沒有問題,畢竟是自家的錢莊,掌柜平日裡再貪,也不敢糊弄她。
「一箱放入馬車,剩下的星璇帶人送去城郊的軍營,叫馮副官帶著剩下的將士把它們發去戰友家中。」
班師回朝後,大部分士兵回到家中,等待下次徵召。
小部分精銳則是留在離京城挺遠的郊外,等併入羽林軍或是其他的安排。
馮副官是秦躍從前當先鋒時的副官。
因為出色的軍務處理能力,在她兄長當上元帥之後,就被安排成後勤的一把手。
熟悉的人仍舊稱他為馮副官。
可見是她兄長的鐵心腹。
馬車載著沉甸甸的錢箱和一行人,緩緩朝京畿的村莊駛去。
半路有人追上人,說是張村的本地人,可以領他們去戰友家裡。
經過三代帝王的建設,京城已經是整個順朝的經濟與政治中心,富商與世家皆將根系伸往此地,將它變得十分繁華。
可是離開京城後不過行了半個時辰,周圍就驟然荒涼許多。
附近的山丘還露出漆黑的山石,證明著許多年前的一場火災。
皇帝望著遠去的山林出神,待完全看不到才放下車簾:「據說,皇祖父攻破都城的前幾天,整個京城都陷入一場大火,竟然還包括這裡。」
秦玉逢:「豎壁清野,對百姓來說,是最為可怕的噩夢。」
是樹枝失去主幹和根脈。
是不得不變成流民離開的痛苦。
即使再回到故鄉,也無法再看到舊時的任何痕跡。
她:「外公說,他們當時都以為後兆的國君會投降,高祖當時連封對方當懷王的旨意都寫好了。結果大軍在郊外等了三天,只等到一場大火。」
也是因此,大家都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太平。
不然就先帝乾的那些事情,他們還真不一定能忍。
和方尋一起擠在車轅上的小兵回過頭,笑了笑說:「聽村裡的老人說,如今的世道已經很好了,所以官家來徵兵打西戎的時候,都推著我們出來入伍。以前亂的時候,他們還把男丁藏在棺材裡呢!」
底層的百姓其實很好滿足。
一塊不會被破壞,能夠種地的田,在稅後能夠全家吃上飯的收成,就足以讓他們自發地完成建房,犁地,務農,生孩子的全部任務。
有了戰亂時期的對比,在過上穩定平安的日子之後,他們便自發地愛戴新君,擁立新朝。
皇帝聽完他們的話,頓時笑起來。
是躊躇滿志的笑容。
他再次堅定了把黨爭拋到腦後,共同治國的決心。
回去就抓秦黨和嚴黨的人一起陪自己加班!
華妃娘娘很欣賞這樣務實的皇帝,翻開名單就開始跟皇帝算帳。
「此次西征,一共有一萬三千五百三十一位將士亡故,兩千兩百四十三位將士受傷殘疾,無法再上戰場。」
和西戎打仗大半年,前後調去前線二十萬人。
考慮到水土不服的問題,這個傷亡數量可以說非常少。
「陛下賞三軍十萬兩,同樣也批了十萬兩用於撫恤這些將士的家人。這十萬兩的撫恤金假使能全部發給家眷,平均一家是六兩多點。」
而實際上能有一半就叫不錯了。
秦玉逢並沒有說這段,而是說:「京城中買賣奴僕的伢人那裡,這個錢能夠買到十來歲的小丫鬟,卻買不到二十歲的青壯男子。」
因為青壯年一般是賣人的那個。
但皇帝不知道這些,他只覺得自己的錢還是給的少了。
「沒有玉逢你的補貼,想必這些家眷接下來的許多年都很難過。」他嘆了口氣。
卻沒有提再加撫恤金的事情。
今年才過去一半,按照慣例,馬上就要有旱澇災害,國庫里的那點錢要撐到收稅已經夠嗆了。
秦玉逢也並不在意。
或者說,對她來講,國庫沒錢才是最好的局面。
這種情況下,她舅舅手裡的錢才具有充足的價值。
「張村共有三戶人死了男丁,另有一位斷了胳膊的將士在家養病。妾的打算是家裡有白事的發八兩,養病的那位發五兩和一張醫館的打折券。」
秦玉逢從另外一個盒子裡取出一張紙遞給皇帝。
皇帝打開一看,是一張蓋著章的紙條。
上面寫著:「憑此劵可在保和堂或濟世堂免費看診(可提前告知,專車接送),藥材五折。」
他笑了:「妙啊。假如給養病的那位發一樣的錢,他不一定願意去醫館裡看大夫,但給他發少一些,他就覺得已經在這上面花了錢,不看不划算。」
在戰場上受傷後得到的治療大多非常粗糙和不衛生,生死看臉。
所以重傷的人數遠低於死亡人數。
而就算是活著回來,不精細養著,也很容易出問題。
「只是這醫館的損失,又該誰來出呢?」
秦玉逢:「保和堂和濟世堂也是三舅舅名下的連鎖產業,這些劵的發放,並不會給他帶來太大的損失。」
甚至有得賺。
這年頭,但凡是技術含量高一點的行業,都是暴利。
一張祖傳方子富三代,並不是誇張的(替人打工的除外)。
「玉逢和你家裡的人,都是極好的。」皇帝又是一通誇獎,只覺得世上沒有比眼前人更好的,全然忘記某人過去的赫赫戰績。<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