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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表現不像是見到兒媳,倒像是見著上門打擾的親戚,透著一股不得不應付的憂鬱。
「兒臣知道您疼我。」皇后自然地說著大家都不信的話,「只是新妃頭一次來給您請安,兒臣身為後宮之首,必須得做好表率。」
太后:「宮裡進了新人,氣氛便活潑許多,這很好。」
她擺了擺手,便有七位宮人端著托盤走到諸位新妃面前。
秦玉逢坐得靠前,將所有賞賜看得明白。
她得的是一隻五尾銜珠金鳳釵,略舊,但保存很好,做工也極為精細。
蕭修儀是一對透綠的鐲子。
羅婕妤是一套藍翡頭面。
其餘人的賞賜明顯弱於她們三人,但也不算差。甚至可以說,相對她們的品級而言,十分貴重。
讓星璇收好,她起身,領著新妃再度行禮。
「臣妾謝太后娘娘賞賜。」
太后:「在娘家,你們是千嬌萬寵的小娘子,到了宮中,哀家和皇上也不會苛待你們。只是一點,你們要記得為嬪為妃的本分,伺候好皇帝,不要叫我們煩心。」
「為嬪為妃的本分,自然是敬上寬下,為皇室開枝散葉,養育麟兒公主。」皇后補充道,「皇上年輕,還未有子嗣,如今孝期已過,正是好時候。」
「謹遵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教誨。」
秦玉逢抬起頭的時候,隱約覺得太后不是很開心。
不對。
催生的不該是太后這個當娘的麼,怎麼太后不急,皇后反倒急上了?
其中定有問題。
她的目光隱晦地飄向陸貴人。
皇后尚且年輕,皇帝為了顯示對她的尊重,也常去她那裡,怎麼那麼早就將自己的表妹弄到宮裡呢?
莫不是自己有什麼問題,想要借腹?
這樣講便通了。
以皇后如今的威勢,宮裡任何一位妃子生了孩子,都能變成她的。
她自然不介意其他人給皇帝生孩子。
雖說有墨成看著,嚴家另立新帝的可能性不大,但有了皇子,皇后就更有底氣,嚴家就更有幹勁兒。
話說回來,他們秦家要另立新帝還是很容易的。
可惜她爹立志當千古名相,她哥是個沒花花腸子的,她舅是個商人。
上首,太后注意到侄女的不對勁。
「雨旋怎麼眼睛這麼紅?」太后關切地問道,也沒有避嫌的意思,招手讓羅婕妤上前來。
羅婕妤走上去,雙手握著太后的手,低著頭說:「雨旋來晚,耽誤了給您請安,心中愧疚,實在是難安。」
「有耽誤時辰麼?」太后偏頭問自己的宮人。
她的陪嫁:「沒有,時辰還早著呢,聖人還要一會兒才能來。」
至於太后抱怨「皇后越發架子大,請安越來越晚」的事情,已經被慈安宮的人忘掉了。
「所以是誰說晚了的?欺負新人不懂麼?」
太后朝著眾嬪妃看去。
她生得和婉,沒有一般上位者的傲慢,但這一眼極有威勢,叫所有人都避開。
王婕妤臉色煞白,連忙站起來給太后跪下:「臣妾看不准天時,擔心誤了時間才對遲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的羅婕妤有些不滿,望太后娘娘見諒。」
皇后宮裡有西洋鍾,宮人報時極准。
她們一路趕,才險險準時抵達慈安宮。
「王婕妤。」太后語氣緩緩,「哀家記得,你是皇上潛邸時的老人。」
王婕妤深深低頭:「臣妾是。」
「你在王府時,話便很多,事情也不少。哀家方才說什麼來著?」
太后拿起桌上的茶盞摔在王婕妤面前:「哀家讓新人恪守本分,侍奉帝王,不使我們憂心。你身為老人,卻沒能做好榜樣,著實讓人失望!」
王婕妤渾身顫抖,額頭狠狠地貼向冰涼的地面:「臣妾有過,請太后娘娘責罰。」
「哀家這裡有幾本原打算給新人打發時間的宮規,你拿去抄上十遍,就算是塊朽木,也該記住三分。」
「謝太后賞賜。」
王婕妤輕舒一口氣,還好只是罰抄書和思過。
她本就無寵,這點懲罰不算什麼。
自始至終,皇后都沒有為王婕妤說話的意思。
太后也是要立威的,她勸了只會傷自己的面子。
秦玉逢眼瞧著羅婕妤面露得意之色,手往桌子上摸,沒摸著瓜果,只好端起茶喝一口。
精彩啊,精彩。
太后拉著羅婕妤,從宮室是否布置妥當,問到手底下的人照顧盡不盡心,一會兒的工夫,就賞了一套黃花梨家具,兩匹蜀錦,八匹緞子,兩個宮人和好些頭面。
就像皇帝會特意在秦玉逢給皇后請安的時候賜給她封號一樣,太后也是特意選這個時候當著後宮所有人的面賞賜羅婕妤。
這其實有些出人意料。
因為在許多人看來,太后小心低調,又不沾宮務,佛系得很。
就算對羅婕妤有所偏愛,也會稍微避嫌。
結果就差沒宣布「這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們針對她就是在針對我」了。
太后其實最開始是想要避嫌的,但羅婕妤今天的表現戳中了她的心病。
她在先帝後宮裡當了二十年的婕妤。
也是這麼一個孤立無援,被人嫉恨仇視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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