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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嘉:「……」
如果再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不會在學宮門口圍觀裴繼與先生的辯論,也一定不會在段曉被先生抓住的時候衝上去救她。
這位先生看著美麗,卻實在惡劣。
但世間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他只能接受現實,上台去給先生研墨。
秦玉逢在他研墨的時間裡,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
「在下秦琰,時任通事舍人,大家可以喊我秦先生。」
當需要人背鍋的時候,秦玉逢會在自己的哥哥們中隨機挑選一個幸運兒。
秦躍現在上戰場去了,自然輪到她的好堂哥。
秦琰入仕已有些年頭,這些小年輕可能聽說過他的名,但應該都沒有見過他。
「秦子振!」有人驚呼出聲。
他旁邊的人立刻捂住他的嘴,小聲說:「不要直呼先生的字。」
他點點頭,重新獲得說話權利之後,也小聲說:「陛下居然派了他來為我們講授第一堂課,這是不是說明……」
學宮並非是兒戲一場,而是陛下真的有意培養他們?
在座的學生中,很多都是家族送來哄皇帝開心的,在族中並不受重視,心中難免惴惴。
這樣的討論在學堂的各處重演。
秦玉逢但笑不語。
等朱嘉將墨磨好,她打開空白捲軸,提筆蘸墨,在上面寫下龍飛鳳舞的五個字——「治國平天下」。
然後點了兩個個兒高的人將這幅字掛起來。
方才還充滿竊竊私語的學堂瞬間安靜下來,一群少年屏住呼吸,目光火熱地看著這幅字。
仿佛在看自己的夢中情人一般。
對以「入仕」為人生規劃的他們來說,這五個字可謂是人生的終極目標了。
裴繼看到這幅字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盼頭,由頹喪轉為正襟危坐。
「裴繼,你來說說,這句話出自哪裡?」
「回先生,是《禮記》中的《大學》,全文是……」
秦玉逢:「先帝替今上取字,便是從這一篇中取的,以望聖上明德於天下,修身齊家,治國安民。」
對沒有踏入朝堂的少年來說,天子是一個足夠遙遠的,放在神壇上的人。
他們在聽到「聖上」這個詞彙時,會生出朝堂老油條沒有的嚮往與仰慕之情,秦玉逢的話,讓他們意識到,自己前所未有地接近了這位至高無上的君主。
這是一位明德愛民的天子。
而他們在天子設立的學堂中學習,背負著他的期盼,日後將為其一展才華。
在隨意編了幾個皇帝與先帝的父慈子孝故事後,秦玉逢進入下一階段的教學——問大家的理想都是什麼。
無一例外的是她寫在捲軸上的那五個字。
可見她這個大餅是畫到了他們的心坎坎里。
但其實大部分官員乾的活都跟「治國平天下」沒什麼的關係,這些人里能有十個在日後成為治理一地官員,都叫很不錯的。
以後學宮的先生們給他們的後輩講課,就能說「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那種。
然而年輕的學生們還沒有遭到社會的毒打,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懷抱自己的偉大理想,拼命學習,瘋狂內卷。
靠詢問學生理想水過大半節課後,秦玉逢又假模假樣地講了經義和一些修德的典故。
悄摸蹲在窗外的皇帝聽完上半節課,心中十分感動。
就是……
「父皇真的在病中呼喚朕的名字,痛哭流涕說放不下我嗎?」
趙海德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可能吧,老奴不記得了。」
先帝是一款什麼樣的瘋批,您自己心裡沒有逼數?
還痛哭說放不下兒子。
先帝要死那兩年砍的兒子都一隻手數不過來。
放不下大權和天下還差不多。
皇帝自我感動了一會兒,便遺憾離開,跟鄭祭酒一起去巡視別的地方。
也就不知道,秦玉逢的下半節課講的是「魚和熊掌如何兼得」。
前提:「你從學宮畢業了,並且幸運地能夠擁有一個差事。」
條件:「甲職位七日休二,一日工作三四個時辰,但整日面對陳舊檔案,沒有交際,也沒有往上升的機會。」
「乙職位十五休一,每天從天亮工作到天黑,需要陪上司應酬,逢年過節要送禮,如果工作表現優異,上司也看好你,你就能在三年後升職。」
問學生如何選擇。
正確答案是選第二份工作,每七天請一次假,表面裝孫子,借戶部的銀子送禮,背地裡舉報上司貪污受賄。
中間傾倒了不少官場黑泥,將一群小年輕唬得一愣一愣的。
秦玉逢關於「官場厚黑學」的課程結束之後沒多久,她就收到了好堂兄秦琰費力送進宮中的信。
上面只有兩個略顯扭曲的字:謝謝。
第69章
秦玉逢決定老實一點兒, 不管外頭的事情。
主要是新的美人已經入宮了。
送新妃入宮的事情,連皇帝都沒法拒絕,她要鬧也只是給自己找罪受。
況且這事兒也算是你情我願。
人家奔著皇后位置來的, 別人的勸說和阻止都是她們手握大全的障礙。
嗯,這句話形容的是昭妃和文昭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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