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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昭容坐月子的時候,他被皇后調去給風寒的國丈看病,因怕過了病氣,沒有再見過陸昭容。
皇后:「等他看完之後,讓秀雯將過程記下,遞消息回來。」
不能見到陸思婉發現自己命不久矣時的表情,對她來說,多少有些遺憾。
但嚴煥說得對,嚴氏如今不比之前,在朝中被制衡得厲害,說話沒有之前管用。
她若是做得太明顯,如今的皇帝只怕不能容忍。
碧斐將頭深深低下,輕輕應了一聲:「奴婢明白。」
出門,將門合上。
碧斐抬頭看天,只見一片深色的雲將太陽遮起。
遠處又有許多的雲飄來,漸漸聚成一片。
要下雪了。
她已然感受到嚴酷的冷意。
碧斐收回目光,在宮道上慢慢地走,心中思緒翻湧。
她從唐覺身邊出去的時候是十二歲,大約是因為受過良好的教育,又吃過好幾年的飽飯,她對於有過悽慘過去的人會有憐愛。
嚴府的大娘子在外人看來光鮮富貴,實際上連指認意圖殺害自己的兇手都不被允許。
還那麼年輕,就已經被毀了一生。
這樣的人,怎麼能不瘋呢?
對皇后的瘋狂,碧斐一直抱著不贊同但理解的態度。
即使在老爺面前,她也儘可能地維護皇后。
可是皇后越來越過分了,如今已經到了能心平氣和地害人性命的程度。
碧斐隱隱有一種想法。
那不是她家的大娘子,而是彌留人間的厲鬼。
再縱容下去,只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或許,讓對方認清現實,被砍去權勢,才能令其真正地平靜下來。
想到唐覺令人遞來的消息,碧斐閉了閉眼睛,終於下定決心。
娘娘錯了,老爺才是對的。
第59章
陸昭容第二日便起不得床了。
因著難產和身體原因, 她排惡露的時間較一般人要久,但為了滿月宴,她用了一些手段止住。
喝完藥之後, 原本快要乾淨的情況突然轉變,接近最開始那幾天。
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鮮血多於血塊。
排惡露對這個年代的女人來說,是羞於啟齒的事情,而宮裡擅長婦科的太醫無一不是男子。
陸昭容是第一次生產,身邊的又都是年輕侍女, 對養胎的事情如數家珍,但都對此事一知半解。
她不好意思往外講,便拖著沒說。
反正皇后免了她兩個月的請安, 她並不需要出門。
又過了幾日,陸昭容發起高燒來, 她才悄悄摸摸地派人去太醫院請了賈文林。
結果讓她無法接受。
纖雲宮。
秦玉逢坐在迴廊里看雪。
時間越往年關推進, 天氣越冷。
京城一月里下了好幾場大雪, 將繁華的都城蒙上一層寂寥。
清淨, 空茫。
很適合放空自己。
裹著熱意的茶香和隨寒氣襲來的梅香交纏, 兌成如夢似幻的白霧。
秦玉逢裹著厚實的狐裘, 昏昏欲睡。
有人輕輕走到她身後。
她半睜著眼睛:「什麼事?」
「碧斐送來的消息。」
蓬絮將一張紙條遞到她面前。
是陸昭容身邊的秀雯寫的陸昭容病情以及她跟賈文林的反應。
秦玉逢對醫術的研究僅限於把滑脈, 看了半天,只在字裡行間里看到一句「命不久矣」。
陸昭容的反應也是如此。
不可置信的驚懼, 又仿佛早有預料的悲愴。
賈文林的態度倒很是公事公辦,表示這件事事關重大, 他必須報給皇帝。
或許對他來說, 早先勸她不要這個孩子, 又一直盡全力保住她們母女,確保她自始至終都是知情人, 就已經仁至義盡。
這對曾經的少年情侶,確實再無情意了。
秦玉逢沒有為此唏噓的意思,她若有所思地說:「血流不止,倒是和靜昭儀當初的症狀有些相似。」
「恐怕是用了相同的藥。但陸昭容剛剛誕下大公主,身體十分虛弱,反應更加強烈。」
陸昭容的情況不僅是惡露不淨流血不止,還有感染髮熱和輕度的失禁。
這些都不足以立刻要了陸昭容的命,但會一點一點地拖垮她的本就虛弱的身體,讓她難堪地死去。
蓬絮給秦玉逢解釋診斷結果,又給出猜測:「奴婢懷疑,還用了當初給尋善姑姑喝的秘藥。」
一種會大幅度降低免疫力的西域秘藥。
就算秦玉逢對醫術一知半解,但她也知道這個年代,人們對感染沒有合適的治療手段。
陸昭容確實可以提前宣告死亡結局了。
她:「太后派過去的人,沒有說什麼嗎?」
「陸昭容喝的藥氣味刺激,所以在喝藥的時候會避開大公主,她們陪在大公主身邊,隔著門,難以發覺。」
有刺激氣味的那味藥,並沒有問題。
最開始喝的藥也沒有問題。
只是在某一人突然加入了有害的藥物。
秦玉逢:「皇后如今聰明了許多。」
狠毒依然是狠毒,但是從明面上的瘋變成了背地裡的瘋。
當大家都以為她要修身養性的時候,突然來這麼一下,效果確實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