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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套卷子之後,秦玉逢又出了一套關於禮學的角度刁鑽的題,其倫理複雜程度甚至在她給康修媛講的例子之上。
有了這套題作為對比,她的第一張卷子就顯得十分完美。
太陽西斜,很快到了晚飯時間。
眾人頗為不舍地放下筆,將自己出好的題交給她。
連與皇上知會一聲都沒有的秦玉逢給她們畫著大餅:「如若諸君出的題目被選上了,待考核結束,本宮會與皇上要被考核者的答卷送與你們已閱。」
批閱朝臣的卷子!
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就被這麼輕易地許諾出來了。
眾人心頭火熱,看華妃越發順眼起來。
雖然華妃已經對皇后和靜昭儀下過手,但對她們還是很和善的呀~
厲惠娘看著自己的辛苦成果,還是有些不舍,問道:「妾身可能抄錄一份自己的帶回?」
「堂兄似乎也接了幫忙出題的任務,嫂嫂帶回去給堂兄參考一番也好,只是莫要再透露給其他人,不然未免泄題,只能不予採用。」
她一口應下:「自然自然。」
秦玉逢命人收好卷子,邀請其他人一起去藏經閣外頭的林子裡用膳。
「閒亭晚風,曲水流觴,蘭香竹青,此等風雅之地,正合我們這群剛沾了墨香的文人雅士。」
這年頭文學盛行,士人才子常聚在一起飲酒作詩,彈琴歌賦。
她們雖然沒有寫出什麼膾炙人口的作品,但為國家做出貢獻,豈不是更勝一籌?
所有人都得到了極大的精神滿足,對這樣的邀請自然不會拒絕。
被帶來的星璇小聲提醒秦玉逢:「娘娘,那嫻婕妤……」
她的臉上的笑容稍退,說:「問她去不去吧。」
嫻婕妤顧晴嵐,比她想像中更要離譜一些。
她當年也很難理解,為什麼年長的女人在重男輕女上表現得比男人更為激烈,為什麼她們在勸說兒媳選擇生孩子放棄工作失敗後,會像個潑婦一樣罵街……
如今倒是逐漸理解了。
思想情感和生活都被某種「慣例」洗腦的人,會真心實感地相信那些東西,甚至認為自己卑微低賤。
嫻婕妤真心認為,女人必須依附男人而活。
因此一直悶頭與舒婕妤爭寵。
哪怕她們兩個其實都沒有什麼恩寵,她也一心認為是早起的舒婕妤吸引走了皇帝的目光,才使得她沒有出頭之日。
即使恨人,她也只會去恨與自己地位相仿的女人。
可憐。
秦玉逢在心裡做出一個頗為冷淡的評價,將此事拋在腦後,轉頭指使藏經閣的一干宮人,將藏經閣的屏風、座椅還有擺件都挪一些去旁邊的林子。
務必讓環境風雅中不失精緻,簡樸中不失舒適。
藏經閣是宮裡油水最少的部門,她又一向出手大方,所以這群人都十分積極地跑腿,還給她出主意,連擺在一樓大堂的兩盆鳳尾竹都被搬去了林中。
賢妃:「……」
今天當真是遭了土匪進村。
竹林溪邊。
厲惠娘抱著一碗溫暖的甜湯,偏頭看正在起鬨要搞飛花令的人群,明明是在深宮之內,她卻生出眼前天地開闊的感覺來。
喝一口甜湯,心中因被家人過度保護的煩悶鬱氣也散開。
今天過得當真是不錯。
要是少些矜持,早些進宮,或是不午睡就好了。
這樣快樂還能持久一些。
少頃,天邊被夕陽染紅的雲彩逐漸暗沉下來,細如髮絲的秋雨落下來。
雨很小,連沾濕衣裳也不能做到。
厲惠娘伸手接住雨絲,餘光瞥見有人過來,側頭一瞧。
是秦玉逢和一位極美的妃子,二人共撐一把紅色的羅傘,並肩而行,談笑言歡。
淑妃。
目前為止最受天子寵愛的妃子,平素不與人交惡,也不會與人交好。
沒想到夫君的這位堂妹竟然連淑妃都能拿下。
當真是厲害。
秦玉逢身邊的宮女撐著另外一把傘跑過來,將傘打在她身上。
厲惠娘淺笑:「作為攢局的人,您怎麼跑出來了?」
「某人被要拉著她一起玩飛花令的人嚇得落荒而逃了。」淑妃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某人一如既往的坦蕩:「大家都知道我不擅長這些,還偏要我參加,很顯然是要我當眾出醜,不跑才是傻子。況且我留了嫂嫂在那裡,她定然能力壓群芳,將她們都給灌醉了,等會兒我再回去嘲笑她們。」
秦玉逢鄰堂嫂而坐,淑妃鄰秦玉逢而坐。
厲惠娘注意到淑妃在坐下的時候,下意識地護了一下肚子,動作也十分小心,微微睜大眼睛,心中有了猜測。
但此處嬪妃眾多,她沒有點名。
而秦玉逢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偏頭微微一笑:「不是需要遮掩的事情,今晨才確定的,未曾來得及公布而已。念霜頭一回懷孕,格外謹慎一些。」
「但要我說,太過小心反而會適得其反。作為母親,更應該關注自己的心情和狀態,自己開心了,才有精力去保護孩子,自己的身體狀況好,才能給孩子提供更健康的發育環境。」
厲惠娘深深贊同:「家裡請的嬤嬤只會說這不能做,那有傷胎兒,真真是聽得人頭疼,叫我覺得自己就是棵不能挪地方的樹。」<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