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顧充儀:「唐突這個詞,用在您身上,向來很合時宜,又不令人厭煩。」
「那本宮可以問你的閨名嗎?」
顧充儀看著她,眼神仿佛再說「竟有更加唐突的話,是我輸了」。
「……單名一個秀字。」
取單字為名的女子很少,少到令人眼前一亮。
至少秦玉逢眼睛就很亮:「此名一聽就知道是有大才的人啊!」
兩人並肩站在橋上,看著不遠處表情僵硬的皇后與秋美人。
秦玉逢:「阿秀,你猜我現在想說什麼?」
顧充儀:「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色,很有意思。」
「阿秀真乃我之知音!」她誇張地應了一聲,轉而又說,「不過我想說的是,錦鯉奪食奮勇,是魚之樂也。」
原句是莊子的「鰷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顧充儀順著她的話講,語氣冷靜,「秋美人的一整碗魚食都掉進了湖裡,會有魚撐死。」
御花園的錦鯉都是有專人飼養的,緩慢投喂,被它們爭食還好。
這樣一碗下去,被跟前的魚大口吞下,是能噎死魚的。
「飽死鬼也是快樂的。不過越是好看的錦鯉,紅燒起來越難吃。」
秦玉逢說完,幽幽地嘆口氣:「好吧,我果然學不來聖人的心性。」
但沒關係,她這樣的人能活得更好。
華妃娘娘自信地打著扇子,邁著自信的步伐,直直地衝進亭子裡,一邊坐到秋美人的邊上,一邊說:「本宮沒有打擾到二位的雅興吧?」
秋美人臉色發白,怯怯地說:「沒、沒有……」
皇后:「……華妃今天怎麼有興致來御花園?」
「難得今天沒有下雨,我便邀請顧充儀過來看魚,沒想到皇后和秋美人在餵魚。」
秦玉逢語氣十分自然,仿佛沒有提前知道她們會來一樣。
「這樣一來,沒有比亭子更適合看魚的地方了,故而前來打擾。」
皇后/秋美人:「……」
你也知道是打攪!
顧充儀緩步走入涼亭,向皇后行禮。
皇后向來對她淡淡,又有華妃這個萬分礙眼的人物在,更沒有將精力分在她身上的意思,溫聲讓她起來,便沒有再關注。
秦玉逢站起身,喊顧充儀過來一起看魚,兩人橫在中間,徹底擋住皇后看向秋美人的視線。
她撐著欄杆,看擠在最前頭的魚大口吞下最後一口魚食,身形不穩地沉下去,待魚群微微散開,又迷醉一般地浮起。
「它好像要死了。」秦玉逢憂愁地嘆口氣。
秋美人外表弱質芊芊,性格也很是多愁善感,蹙眉幽嘆:「怪臣妾不小心打翻了魚食。」
「主子賜予的多,是主子的仁慈。作為被恩賜的一方,它們本就應當克制自己的嘴欲。它死了,全怪自己貪心不足。」
秦玉逢話鋒一轉,壓低的聲音裡帶著絲絲殺氣。
含笑的表情也變得可怖起來。
秋美人臉色一白,突然想明白了皇后叫自己來這裡的用意。
皇后是覺得王婕妤沒有管好自己的嘴,陸充媛太多貪心,所以在警告她不要像前面兩個一樣不懂事。
在皇后面前,她跟池子裡的魚沒什麼兩樣。
皇后臉色也不好看。
這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是施壓和恐嚇,被別人點出來,就是挑撥了。
顧充儀:「看來,華妃娘娘已經為紅燒錦鯉找好了藉口。」
「哈哈哈……」秦玉逢捂著嘴直笑,「這都被你發現了,我們的顧充儀當真是冰雪聰明!」
說完便喊人過來將那吃撐的錦鯉撈上來。
那錦鯉還未死去,但已然吃得臃腫遲鈍,甩了太監一臉水後再無逃脫之力,躺在網裡不再動彈,僅有一張嘴還在張合。
「送去膳房紅燒,多醃製一會兒,調料也重些。」
太監忙不迭地點頭,抱著魚小跑離開。
等跑出御花園,才停下來擦乾淨臉上的水:「乖乖,華妃跟皇后待在一處,氣氛當真是恐怖。」
華妃娘娘並沒有覺得氣氛恐怖,而是愉快地其他人聊起天來。
要說共同話題,她跟皇后也是有很多話可以講的。
對方愛不愛聽就是對方的事了。
「前線捷報傳回來也有段時間了,兄長他們也該回來了吧?」
邊境離京城很遠,西戎投降之後有很多事務要處理,撤軍也還有許多講究。
所以到了六月,才算是班師回朝。
皇后聽到這件事,面上帶了些笑意:「回來了,慶功宴定在明日。」
她這兩天就是在忙這件事,所以今天才抽出空見秋美人。
「皇后娘娘的兄長似乎也在其中,嗯……好似是我兄長的副官?」
皇后的笑容褪去:「是前鋒。」
「年輕將軍,確實該當前鋒,勇猛衝鋒才好。」秦玉逢晃著手裡的扇子,「我兄長是這麼說的,只可惜皇上點了他當主將,輕易不能上前線。」
秦躍只比她大六歲,能當上元帥,是因為以前的老元帥被先帝砍得差不多。
唯一能喘氣的是她外公。
其他的老將對新帝還處在觀望狀態,不敢請戰,是她兄長主動請纓,靠著秦家與唐家的名望,才湊出來一套能打仗的班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