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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過盛寵,羅家當時也朝中無人,卻將一對兒女養大成人,其中的艱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現在她已是太后,怎麼能叫侄女步她的後塵呢?
皇帝下朝過來時,便見到這樣一副姑侄和諧,兒媳在一旁笑容僵硬的場面,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卻很快收了表情,利落地給太后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快起來,快起來。」太后一下子鬆了羅婕妤,虛扶皇帝一把,待他上了台階便拉到身旁坐下,「你今日下朝早些。」
皇帝面上帶笑:「今晨收到捷報,西戎投降了。」
聽到這個消息,皇后、靜妃和舒貴人表情都是一喜。
西戎投降是大捷,她們都有在前線的家人,等班師回朝,多少都會有封賞。
但要說誰得頭功,肯定是主帥,也就是秦玉逢的哥哥秦躍。
大家一下子又將羅婕妤拋到腦後,隱晦地看向秦玉逢,卻只見她表情淡定,仿佛此事與自己無關一般。
是哦,她還有即將就任內閣首輔的父親,和本朝唯一的異姓王外公,她的兄長再怎麼封賞升官,都越不過這兩位,自然覺得平平。
面對這些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秦玉逢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等前線的將士回朝,又有好戲看了。
羅婕妤柔情似水地給皇帝請安,只得到一句「起吧」。
對方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之後又講起她無法插嘴的朝事,她站在原地,一時陷入尷尬。
「妹妹要在這裡略坐一會兒麼?」皇后突然說道。
上頭擺的是一張寬敞的軟塌,太后坐在正中,皇帝居左,皇后居右。皇后朝著右邊讓了些,輕易便露出來一人的座位。
羅婕妤竟沒覺得不妥:「謝皇后娘娘。」
她們一個人敢說讓,一個人敢坐,叫滿宮人都看呆了去。
這邊的歷史裡雖然沒有慎夫人,卻也有差不多的歷史典故,那位的下場可是慘得很。
這羅婕妤才第一次侍寢,就敢與皇后同坐,以後還得了?
正跟太后說話的皇帝驟然轉頭:「皇后的規矩不似以往好。」
皇后站起來半跪在地上:「皇上息怒。您進來之前,太后正拉著羅婕妤說話,才說到半道,臣妾只是覺得或許還要續著講完,才叫羅婕妤坐下稍等。」
「羅婕妤視太后與聖上為家人,自然也是臣妾的家人,一家人閒聊,我想著規矩可以先往後放一放。」
她的話很是坦然。
因為羅婕妤已經喊了不下十聲的表哥與不知道多少次的姑母,顯然是真心把他們當家人,而不是皇帝與太后。
皇帝又瞥向羅婕妤:「羅家單教了你親疏,沒有教過你君臣與尊卑麼?」
她臉色慘白,跪伏在地上,話都不敢說。
太后都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既恨她輕易著了道,又恨羅家的不爭氣。
要是有人才,甚至不需要多有才華,只要拎得清懂得進退,皇帝都不會放著羅家的人不提拔,選擇啟用皇后娘家人。
一天天的,就知道做夢和炫耀!
恨歸恨,一想到侄女才十五歲,她又心疼起來:「好了,雨旋年紀小,又一向同我們親近,一時沒有注意,以後多教教便好。」
經典的「孩子還小」。
皇帝有些頭痛,但還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沒有多苛責:「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他沒有順著皇后的話問太后方才在跟羅婕妤說些什麼。
也當沒有看見那些取來的給羅婕妤的賞賜。
借著羅婕妤的事情,大家看清了宮中最要緊的事情——太后與皇后,皇帝站的是太后。
而且皇帝和太后都隱隱有些排斥皇后,卻又很是容忍。
皇帝要把持朝政,藉助姻親關係用後族的人,是必要的操作。
但其實也不必單靠後族一家,寵妃家裡的也能算是岳家。
這才是各家往後宮裡塞人的主要目的。
秦玉逢又端起杯子,發現裡面的茶已經見底,她將杯子遞給星璇,星璇後撤一步,讓宮女添了溫茶,又奉到她手中。
她喝著茶,聽皇帝首先關心了淑妃最近的睡眠狀況,賜了安神的香丸,又將她們七個新妃逐一關心了遍。
他不僅是記性好,說話也叫人如沐春風,端水的話說得極有水平。
她還有的學。
請安結束,大家各自散去。
皇帝留下來準備跟太后商談接下來的安排。
一轉臉看見秦玉逢還坐著。
他:「……華妃是有什麼事情嗎?」
秦玉逢:「臣妾方才在皇后宮裡喝了一盞茶,又在太后娘娘這裡喝了兩盞,想借太后的地方更衣。」
知道你們很急,但先別急,讓我先急。
太后:「……棠如,帶華妃去偏殿。」
秦玉逢雖然去了偏殿,但兩人還是硬生生止住話題,扯些家常來聊。
聊家常便不可避免地料到羅家和羅婕妤。
秦玉逢出來的時候,正聽到太后說「雨旋就是這麼個單純的性格,能怎麼辦」。
皇帝無語,又不想叫母親不高興,瞧見她,便說:「對羅婕妤,華妃你怎麼看?」
秦玉逢張嘴就開始疊buff:「來都來了,又不能送回鎮國公府。她年紀還小,我們這些年長些的也該讓讓,就算有什麼冒犯,也該看在太后和您的面子上原諒她,時日久了,我們習慣就好。當然,為了她好,還是應該讓她長點心而不是吃點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