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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逢:「尋善病的這幾日,你可曾來看過?」
他臉色一變,直接跪在地上說:「奴才未曾來看過。但大約猜到尋善是得了風寒,我若是來看了,發現她得了這樣的病,就必須得按照規矩將她遷出纖雲宮。」
「尋善一向與人為善,性情敦厚淳樸,若是臨時換了掌事女官過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她又身子骨紮實,奴才以為她很快便能好起來,便只當不知。」
「如今驚擾了您,是奴才該死,請您責罰。」
因為擔心秦玉逢過於跋扈,搞得後宮雞犬不寧,皇帝給她安排的掌事女官和總管太監都是性子不強,聽話懂事的。
這類人在宮裡很難過得好,所以二人都很珍惜這個機會,常互相照應。
秦玉逢看了萬向真好一會兒,確認他說的話不假,便說:「倘若她得的是時疫呢?」
要特意喊她進屋去「看望」,自然是想對她下手。
尋善的病最開始可能是輕微的風寒,到後頭,便必然是傳染性極強的病。
這類疾病在此時被統稱為時疫。
時疫治好的可能不大,而且一經發現必須立刻送出宮去,或是送去偏僻之處自生自滅,死了之後只能變成一攤骨灰。
萬向真聽到這句話,直接狠狠地磕到地上:「那便是,我等死不足惜。」
「先別死吧,你去找找采芳的屍體,自己不要碰,命人掩住口鼻,將屍體放到太陽底下暴曬,然後去請慎刑司的人來。」
「嗯,暫且將尋善的事情當成風寒。既然你覺得其他的掌事女官不如尋善好共事,本宮就會讓人治好她,再好生地回來做纖雲宮掌事女官。」
萬向真瞪大眼睛,又猛地磕了三個頭,千恩萬謝地站起來,也不問她怎麼知道采芳已經死了的事情,轉頭麻利地去辦事。
溫慧四人卻是好奇地問起來。
溫慧:「娘娘怎麼猜到,奴婢能夠治好時疫的?」
秦玉逢瞄了她一眼,笑:「若是不能,你該拉著我跑,而不是僅僅站在太陽底下。」
陽光雖然能殺菌,卻也沒那麼妥當。
而且對方的神情態度,顯然是沒把時疫看得太嚴重。
「大人猜到有人可能會在這上面做文章,所以早早地備了許多特效藥,只是貴得很,您要用麼?」
秦玉逢再次在心中感嘆「這才是真正的穿越者主角吧」,隨即擺手說:「用吧,反正舅舅不差這點錢。」
壁水:「那娘娘是怎麼猜到采芳已經死了的?」
「采芳陪了尋善三日,怕是也已經染上病,今日又完成了喊我過來的任務,自然到了該死得乾淨的時候。」
幾人聽她的語氣帶著兩分嘲諷,心知她是看不上這種做派。
再聯想到尋善病得如此厲害,她都打算將人治好再帶在身邊服侍,不由心中安定許多。
能跟著一個看重人命,不糟踐人的主子,對她們這些人來說,已是要向佛祖觀音還願的福氣。
秦玉逢:「想來,太醫院的御醫很快就要來給本宮還有尋善把脈了。」
溫慧:「娘娘身子康健,必然不會有事,服用一些防治的藥丸即可。至於尋善姑姑,奴婢亦有一味西域的秘藥,能叫她的脈象變作風寒。」
「嗯,就這麼辦吧。」
不消半個時辰,慎刑司的人和御醫就前後腳到了纖雲宮。
「本宮有傳太醫麼?」秦玉逢似笑非笑地看著年過六十的老太醫。
老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說:「臣是來例行診平安脈的。」
「什麼例?今天是初一麼?」
「這個……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新妃入宮要在侍寢前診脈,以免身體不佳,不能好好服侍皇上。」
秦玉逢:「喔,聽起來合情合理,就是你來得有些晚了。」
按照計劃,該來得更晚一些。
老太醫心裡說道。
就是最猛的時疫,也不會像毒藥一樣立刻發作。
他本該在明天早晨挨個給新妃診脈的,既顯得自然,又能體現皇后的寬厚周到。
但是纖雲宮的動作太過麻利,又太過無聲,一點兒慌亂都沒有。
等到明天早上,怕是宮裡的蛛絲都給掃乾淨了。
引時疫入宮,皇后已經擔了十足的風險,若是無法達成目的,她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就算華妃此刻還健康著,先唬住她,再來兩碗尋善同款湯藥,也是一樣的。
想到皇后的狠辣,老太醫強自鎮定地給出理由:「今天新主子都已入宮,只是現下還在安頓內務,所以臣先為娘娘診脈,再去其他主子那裡。」
「本宮手底下的掌事女官患了風寒,按照規矩避著人修養,但不知怎的,病得越來越重,你先去瞧瞧吧。」
老太醫聽完,心中就是一喜。
華妃有沒有得時疫不一定,但那尋善是確鑿無疑的時疫患者,而只需要查到一個,纖雲宮上下都逃不了排查。
「那微臣先替娘娘您……」
「不急,本宮身體康健,尋善瞧著是要死了,你先去給她看看吧。」
「娘娘仁善,微臣這就過去。」
在他走後,秦玉逢問起蓬絮來:「他瞧著年紀已經這般大了,怎麼還在宮裡這麼賣命?」
按照傳統,官員五十歲以後便可告老還鄉,五十五歲以後基本不上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