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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充媛臉色一變,正待掙扎。
誰曉得這宮女長得伶俐可人,做事卻頗有一番匪氣,一手捂著她的嘴,推著她的身子壓住半邊胳膊,另外一隻手就握上她的手腕,替她把脈。
壁水依舊是附在她的耳畔,溫柔地揭露真相:「娘娘可知曉,這一胎將耗盡你的大半元氣,甚至可能帶來性命之憂?」
陸充媛安靜下來。
她當然知道,甚至比皇后都清楚!
但她這一輩子只會有這一個孩子,生不下來她這輩子就完了!
「即使您僥倖懷胎至足月,生產也將會九死一生……您想想,皇后會讓您於九死中取生嗎?」
陸充媛將自己剛抽出來的手,緩緩地放到壁水的手上。
如果皇后要殺母取子,如今便只有華妃能救她。
皇上倒是看著對這個孩子有些看重,但他當年不也沒能保住靜妃的孩子麼?
陸充媛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所以她試圖跟賈文林要一副能最大限度保住她身體的落胎藥,欲將此胎算到他人頭上,不料對方竟拒絕了她。
如今,她有了更好的選擇。
壁水:「娘娘可是有打算了?」
陸充媛點頭,壁水便鬆開捂住她嘴的手。
「華妃,是需要我幫她對付皇后?陸氏仰嚴氏鼻息,我不可能……」做得太過分。
除非對方能直接鬥倒皇后,還幫她獲得高位。
「不。」
壁水乾脆利落的一個字讓陸充媛後面用於周旋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我們主子說,倘若你願意拼著死掉的風險生下這個孩子,那麼她尊敬你,也願意因為這份尊敬而為你增加一兩分生還的可能。」
「只要你確定生下孩子,就不會有除了之外的任何人能在這期間傷害到他。」
陸充媛沉默良久,聲音酸澀:「華妃她生來就這麼多的依靠,不懂我們這些尋常女子的苦楚。」
她入宮的意義就是生下皇嗣。
不能生的她將毫無價值,也將失去所有的依靠,只能去奢求帝王片刻的憐憫能叫她安穩度過餘生。
她怎麼能甘心啊!
壁水錶情凌厲起來:「不,我們主子比任何人都懂得,都理解,所以才願意讓我來給您這個承諾。」
陸充媛聞言怔愣,一時也想不到別的可能。
秦玉逢確實不是會拿別人的孩子做算計的人,她從來都是那樣光明磊落,坦蕩灼目。
所以才會成為她在這個死局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她重重點頭:「這份恩情,我會記得的。」
然後將桌上的補湯摔到地上,大喊:「本宮說了,現在不想喝!來人,給我將她趕出去!」
華妃給陸充媛送補湯,卻被對方打翻湯碗的事情,不消半日便傳遍全宮。
甚至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亢奮中透著憔悴的臉從奏摺之間抬起,眼神逐漸渙散:「怎麼回事?華妃送過去的補湯有問題?」
趙海德:「御醫檢查過了,沒問題,相反地,正適合充媛娘娘喝。陸主子大約是憂慮多思,一不小心打翻了吧。」
「哦。」皇帝把筆放下,「如今該有四個月多月了,她的胎象如何了?」
「呃……」
「本就懷的不穩,還這般多思多想。華妃那樣的人,還能害了她不成?」
皇帝話語裡不免帶了幾分責怪。
他本就沒打算讓陸充媛生育皇嗣。
對方偏要生。
如今懷上了,他也幫她做出安排,她卻沒能照顧好自己和胎兒。
趙海德也只能說:「華妃娘娘心善,陸充媛大約是因為與她不夠熟悉,又因緊張龍胎,才如此的。」
「好了,送些安胎的補品過去,叫她好生養著吧。」
趙海德剛點頭,就見皇帝站起來,不由疑惑:「聖上這是要去哪兒?」
「華妃被誤會成這樣,怕是要不高興,去瞅瞅她。」
趙海德:「……」行吧。
喜愛與否,果真是不同的。
皇帝到纖雲宮的時候,顧充儀正在與華妃下棋。
二人於樹下對弈,小爐煮茶,伴有絲竹之聲。
很有一番歲月靜好的味道。
叫他多日來因朝堂之事而頻頻上升的血壓都降了下去。
「二位愛妃當真是有雅興。」
他笑著走進,見棋盤上幾乎是對稱分布的黑白棋子,險些繃不住表情。
「你們這是……下的什麼棋。」
秦玉逢將手中的棋子丟下,偏過頭,理直氣壯地說:「陛下見笑了,臣妾有強迫症,見不得有不對稱的地方。」
顧充儀站起身向皇帝行禮。
秦玉逢意思意思地起身,微微福身。
皇帝扶了她們一把,找回笑容:「難為顧充儀能容忍華妃這般胡鬧。」
他還記得在王府時,顧充儀對學習的嚴謹和深入,他片刻的走神都會引起對方的皺眉和勸誡。
當真比書房裡的先生都可怕。
之後他對顧充儀便是禮敬有加,親近全無。
「她既是在胡鬧,便是忍耐些又何妨。」
顧充儀勾了勾唇,眉眼舒展,於書卷氣之外又多了些許文人雅士的瀟灑。
皇帝恍惚想起對方老學究的做派,更加恍惚了。
「靈玉軒還有些事務未曾處理,既然華妃有了陛下相伴,臣妾便先告退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