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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必覺得難過,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好了。而且正是有這樣的過去,我才會更加珍惜現在的生活。」
壁水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好在秦玉逢明白自己難過也沒用,很快就從對世道的窒息中恢復過來,說:「等回宮,你帶一份香料配方去太醫院問賈太醫,用這樣的香會不會於胎兒有損。」
「在配方的下邊,附一句話。」
太醫不得與官宦私交過甚,即使賈家與陸家真有接觸,也定然會進行遮掩。
不如直接從當事人入手。
詐他一詐。
秦玉逢並不想對這件事有過多的揣測。
但「太醫和后妃有舊」這件事,實在是讓她產生了一些幻視。
好在賈文林入宮時間晚,與陸充媛接觸也是在對方懷孕之後,不然她真的很難不懷疑皇帝綠了。
賈文林回到太醫院,陸充媛的脈案才編到一半,就聽說華妃派人來找他。
想到過往跟對方的幾次的接觸,他就有些頭皮發麻。
但容不得他拒絕。
壁水伶俐地給他見禮:「娘娘最近新得了一副香料的配方,很是喜歡,打算用來熏衣,但因著要接觸靜妃娘娘與陸充媛,她擔心有什麼問題,特意命奴婢來問問賈太醫。」
他接過配方,仔細閱讀。
待看到最後一行字,險些打翻了自己的書案。
「君與陸氏,可有青梅竹馬之交?」
華妃竟知道此事!
不愧是秦家,連多年前的舊事都能打探出來。
纖雲宮的宮女仿若不知,關心地問:「是有什麼問題麼?」
賈文林口中苦澀蔓延,緩緩搖頭:「此香若只是熏衣,於胎兒無礙的,但對使用者來說,或許會難以入眠。」
「啊,這麼說來,娘娘最近幾日確實歇息得很晚。」壁水煞有其事地說,「賈太醫若是不忙,不妨隨我去纖雲宮,替娘娘看看。」
「娘娘鳳體重要,這就去吧。」
纖雲宮。
秦玉逢看著一進來就跪在地上的賈文林,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不假。
便笑道:「你既然在第一次考核的時候交了白卷,又何苦來此呢?」
賈文林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將頭深深低下:「祖父回家修養,本是天年如此,卻心中鬱郁,又時常將臣找到跟前,說為醫者,當醫病救人,積福積德,不可自私自利……」
他猜到祖父可能為了自己,做了有違醫德的事情。
因此才被「回家修養」。
選擇入太醫院,一是不想讓祖父太難過,給對方一個盼頭。
二是想知道祖父到底做錯了什麼,儘量彌補。
「如此看來,你倒是跟你那祖父不同,是個良善的。」秦玉逢點了點頭,「那你第一次又是為了什麼交白卷呢?」
本來以為能從她嘴裡聽到祖父是怎麼得罪她的賈文林:「……」
秦玉逢:「你要知道,這關頭,陸充媛只要有一點問題,別人就能生吃了她。本宮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暫時沒想著讓她死。」
長嘆一口氣。
賈文林終於將整件事和盤托出。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家族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
所以儘管他從爺爺輩就在宮裡當太醫,家裡在京城也有房子,幼年也有相當一部分時光是在祖地度過的。
他的老家和陸家同在一鄉。
少有人知道,賈老太醫是陸家推薦入宮當太醫的。
而在賈老太醫入宮當太醫之後,陸家也一直有意與賈家親近,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與陸家的女兒,也就是陸充媛相識。
十幾歲的時候,也確實有過慕艾之心。
那時他的祖父還是太醫丞,以他的身份,配陸家非嫡支的女兒也算是門當戶對。
但那時與陸家有姻親的嚴家將女兒嫁給了皇子,並且讓陸家將貌美又身體好的女兒留一留。
這樁親事便擱置了。
「臣早死了這份心,潛心鑽研醫術,希望能將賈家的醫術發揚光大。」
賈文林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直起身,抬起頭,以示自己絕無心虛。
然後他又恭敬低頭:「然而陸充媛果真入宮為妃,臣深覺自己入宮為官不妥,便交了那份白卷。」
「可是本宮聽說,直至考核前一月,你還在挑燈夜讀。」
秦玉逢並不相信他這句話。
「陸充媛入宮為貴人,是去年中秋的事情,你為何在考核要開始的時候,才突然做這個決定呢?」
賈文林苦笑:「娘娘聰明過人,臣想要瞞過您當真是痴心妄想。」
遂坦白了真正原因。
原來是陸充媛聽說他要參加這一屆的太醫選拔,特意托人送了一封信給他。
在信中,她回憶了兩人青梅竹馬的過去,又表達了如今身處深宮的無奈與恐懼。
沒有一句話是在要求他做什麼。
但處處在暗示他入宮之後替她做事。
賈文林並不是戀愛腦,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與陸充媛接觸密切只會帶來大禍,所以打算直接不入宮。
誰知道他祖父會為了他的前程去上皇后的賊船。
他又因為祖父上過皇后的賊船,在入宮之後被皇后安排去照顧陸充媛的身孕。
秦玉逢聽完,唏噓一句:「這就是命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