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旁人著黑色未免老氣暗沉,主子卻無須擔心這些,您穿起來必然如同被夜襯托的明月,光華盡顯。」
「論場合,這件衣服也並非全然是黑色,裙面織入了銀絲,如銀河閃爍,大袖上又以金絲刺繡,貴氣十足,正正合適。」
「還有一個理由你沒說。」秦玉逢走過來,拿起托盤上的一支金鳳釵,放在眼前端詳,「這是三舅舅送來的。」
蓬絮端著托盤,穩穩地跪著:「大人早有囑咐,讓我等只遵從您的吩咐。倘若因為要避嫌而沒能辦好您的事情,便是蓬絮無用。」
秦玉逢將金釵丟進托盤裡。
「舅舅真是疼愛我啊,我喜歡什麼樣的,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蓬絮將頭低得更厲害,不敢發出聲響。
「你跪著做什麼?眼瞧著就要到去請安的時間了,還不起來替我換衣梳妝?」
秦玉逢在心裡嘆氣。
她只是想敲打,對方卻以為她是在考量自己的生死。
可見這個時代中,命是一點兒也不貴重的。
她也要更慎重一些才好。
告別昨天用的貴妃儀仗,秦玉逢沒有留戀地上了妃位的轎輦,朝著皇后的鳳藻宮而去。
她到的時間還算早,但宮裡的其他妃嬪為了見她,來得更早。
宮裡的十位妃嬪整整齊齊地坐在座位上,茶都半涼了。
就顯得提前五分鐘到場的她來得很晚。
在心裡給自己頒發一個「反內卷先鋒」稱號後,秦玉逢走了進去。
奇怪的是沒有人對她來得晚發表意見。
更沒有陰陽怪氣,指責她恃寵生嬌,不把皇后放在眼裡。
為自己過去洪水猛獸的形象深刻反思了一番,秦玉逢氣勢十足地走到皇后面前,利落地跪到地上,行了一個大禮。
「臣妾秦氏玉逢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都有點兒被她嚇到,過了會兒才說了一番教育妃嬪的場面話,賜下一對玉鐲。
當然,在別人看來,就是皇后故意讓秦玉逢多跪一會兒。
不愧是皇后娘娘,開頭就給下馬威。
皇后第一狗腿,王婕妤如此想著,並且獲得了無限的勇氣,開口就說:「聽聞太后足足給秦妃賜了四位教習嬤嬤,現下看來,果真十分有用。」
秦玉逢抬眸看去,和藹可親地笑了笑:「幾位嬤嬤一去秦府便說我的規矩好極,她們沒什麼可教的。府中好生招待了她們,我也跟著學了些其他的東西。」
「比我的規矩學得更好,妹妹可想知道我學了些什麼?」
王婕妤噤聲,不敢應她的話。
宮妃要學的,除了規矩禮儀,自然還有尊卑與御下,她就是個婕妤,再往下談可就惹禍上身了。
其實沒有想這麼多的秦玉逢見搭話失敗,也沒有再接再厲或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略站了一會兒。
不消片刻,掐著點兒來的趙海德便拿著聖旨進來。
「秦氏華胄簪纓,門勛而德揚,秦氏長女蕙質蘭心,志潔行芳,有林下風致,仰承皇太后懿旨封為秦妃,朕亦欣悅,今賜封號『華』,望其不墜門楣,以衛宮闈之序。」
小皇帝還有兩副面孔。
昨個兒說的是秦玉逢「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今個兒就說是「秦氏華胄簪纓」。
這比秦玉逢「浮華」的解釋還要讓皇后糟心呢。
同為簪纓世家,嚴氏可不如秦氏。
但嚴氏從新帝繼位之後就一直很活躍地在往朝堂「輸送人才」,假以時日,說不好真能超過秦氏。
皇帝昨天晚上定的封號,今天早上在皇后的鳳藻宮宣讀聖旨。
想來是對這件事不太樂意的。
接過聖旨,秦玉逢對著皇后僵硬的笑臉粲然一笑,款款落座。
雖說是皇帝要她跟皇后對著幹,但她也不怎麼喜歡皇后,並且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起,就將對方踢出交友名單。
因為皇后並不想跟後宮的女人當姐妹。
她想要當所有人的主子。
不再去瞧皇后,秦玉逢打量起其他人,物色自己的第一個姐妹。
坐在左首,也就是她旁邊的淑妃,如同預料的那樣穿了身紫色的衣裳,姿態閒適而不失端莊,嬤嬤們用「國色天香」來形容她,一點兒也不為過。
據說淑妃的年齡在後宮嬪妃中最長,單從臉看,還真看不出來。
淑妃也是後宮中少有的低家世妃嬪。
皇帝弱冠登基,在及冠前誰也沒想到最終成為新帝的會是他。
因此登基前府中只有妻妾五人,分別是如今的皇后,淑妃,靜妃,顧充儀和王婕妤。
剩下五位則都是他登基之後,用各種理由送進宮的。
她們家世雖然都一般,但背靠的大人卻都是有實權的重臣和皇親國戚。
皇后有嚴氏,靜妃有在邊境立功的父親。
相比起來,僅僅有一位翰林父親的淑妃顯得格外突兀。
她本人看似與世無爭,實際上比任何人都看重自己的寵愛和地位,在秦玉逢被封為華妃而不是貴妃的時候,不明顯地鬆了口氣。
靜妃是領了「要跟秦玉逢交朋友」的任務的,所以在秦玉逢看過去的時候,露出了一個單純友好的笑容。
靜妃生著一張娃娃臉,做出天真爛漫的神態也不違和。
<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