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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的禁錮忽然被鬆開, 她身子往後退開,鎖鏈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格外引人注意, 應遲宴抬眼去看。
少女已經動作利落地翻身下了床, 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
下一秒,應遲宴幾乎是沒有猶豫地抬起手, 抓住了她的袖角,停滯住她離開的腳步。
窗外窸窸窣窣的雪壓竹子的聲音,交雜著尚未平息的心跳聲。
寧枝在看清了眼前的人後,心口情緒一下子被心疼填滿, 酸澀不已。
他又瘦了很多,相較半年前頜骨愈發輪廓分明, 手腕更是沒有一點肉,她都能摸到薄薄皮膚下的腕骨。
漂亮的眉眼間更是難掩倦意,不難看出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小狐狸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一掃而空, 寧枝現在只想讓他好好睡一覺。
她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於是她翻身下床, 打算去應遲宴先前給她準備好的柜子那裡再抱一床大一點的軟被。
才剛走了兩步,袖子忽然被拽住,寧枝有些疑惑地回頭,看清接下來這一幕後差點缺氧。
少年頭頂那對粉白的狐耳軟軟耷拉著,毛茸茸的大尾巴如同棉花糖一樣蓬鬆,修長的手抓著她的衣袖。
他垂著眼眼睫輕顫,似乎很不安。
那團雪白慢慢的朝上蔓延,挽留般勾住她的手,尾尖往她手心裡鑽。
寧枝:!!
狐狸精!這麼可愛是要被她一口炫掉的知道嗎!!
寧枝在「管他什麼被子現在就rua個爽」和「不行他很累了得讓他好好休息」這兩個選擇間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沒有失去理智,選擇了後者。
她忍痛閉眼,用另一隻手把勾著她的尾巴扒拉開,然後迅速退開兩步,轉身朝著柜子走去。
「……」
身後的雪白尾巴像是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連同狐耳一起失了活力,狐尾無力地搭在床畔,尾尖垂落在地上。
應遲宴指骨摩挲著鎖鏈,等待的過程中,他像一個犯了罪的犯人,安靜地等著審判。
結果她還是不要他了。
平時最喜歡抱著睡的絨尾,她現在連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欠奉,這樣厭惡他。
「是不是硌得慌,等下我幫你弄開。」
少女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頭頂,應遲宴抬頭,看著去而復返的她抱著一床被子,有些怔愣。
「你這兩天不是一直躲著不見我嘛,我怕你跑了才想著鎖著的。」
寧枝碎碎念道,把被子放在他身邊,踩著絨毯去窗戶那裡關上窗子,隔絕了外面的風雪寒意。
重新走回來,寧枝看著他垂在床邊無精打采的尾巴,周身陰沉沉,整個人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她愣了愣。
不過只是一瞬,她就恍然明白了過來他忽然用尾巴勾引她的原因,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
坐在床邊跟他對視,寧枝輕聲細語的,神情卻很認真:「應遲宴,我沒有要走,也沒有想離開你。」
視線中的眼睫顫了顫,復而睜開那雙漆黑的眼睛,黯淡無光的目光先是掃向她的手,然後定格在她臉上。
沒有習慣的動作……她沒有說謊。
為什麼?
這三個字沒有出口,寧枝卻看懂了他的眼神。
寧枝以前總想著表明心意需要儀式感,做足充分的準備,要在鄭重的時間,有足夠的氛圍,才可以認真地告知對方,但……
如羽毛般的輕吻留在臉側,寧枝撤回身時有點羞赧,紅了耳朵,但卻沒有逃避地看著他的眼,眼睛亮晶晶的,一字一句地說。
「因為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但其實這句話在日常中的每一個微小的時間裡,在每一個心動的瞬間,都可以向心中的那個人表達。
如果怕對方聽不到,那就大聲一點。
少年似乎是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還保持著被她親之前的動作,怔怔地看著她。
頭頂那對狐耳卻比主人反應快,已經豎了起來,尾巴也跟著跳了跳。
寧枝有些好笑的湊近戳了戳粉白耳朵,毛茸茸的狐耳又絨又軟,她本只想戳一下,結果沒忍住又揉著捏了捏。
可就是這樣了,眼前的小狐狸本人還是沒什麼反應,連被她揉耳朵都不抗拒,寧枝眨巴兩下眼。
「聽到了嗎應應公主,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本以為他不會回答的,寧枝手都從狐耳上移開,打算坐正再跟他詳詳細細說一遍,忽的被按住了手。
有些微啞的聲音響起時,寧枝看到他如夜漆黑的眸子映著溫柔的光,像是含了一層薄霧,軟化了那些陰鬱,語氣卻格外固執。
「要。」
這一瞬間,心裡某處好像忽然墜入湖中的雨滴,毫無防備的泛起陣陣漣漪。
可惡,他怎麼這麼會撒嬌。
寧枝就保持著這樣的動作,一邊輕輕摸著他的腦袋給他順毛,一邊跟他訴說自己的心意,將再見面時的那些誤會都說清楚。
少年安靜聽著,神情如常不顯什麼情緒,身後的那團雪尾卻格外招搖,一晃一晃地掃過床畔,昭告天下了其主人內心的不平靜。
在搖動的尾巴第七次掃過寧枝的小腿後,她終於忍不住了,再也裝不下去忽略的表情,伸手一把把這團雪白捉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