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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是小亦,那身旁的少女自然是他姐姐了。
她先前托圓清把那隻簪子還給了她,還問了她一個問題:是否問心有愧?
但答案到底是什麼她並不知道,因為圓清說,姐姐見了簪子時一聲不吭,將簪子毀掉了。
凡間的事寧枝管不著,自然沒必要追問。
少女拿著筆,怔怔看著,遲遲無法落筆。
聽到小亦說的話驀地握緊了筆:「白子亦,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再想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了。」
小亦委委屈屈應了一聲,「好吧姐姐。」
寧枝愣了愣。
原來她也姓白麼。
這邊,吃了一圈心滿意足回來的游陽接過燈,打了個嗝,拿筆在燈上寫下了八個大字。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多麼樸實無華的心愿。
寧枝笑了聲,吐槽了句,收回目光,細細思索了下,隨後在自己的燈上寫下了這樣的話。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游陽:「……差點以為給八十歲老爺子祝壽呢。」
寧枝淡定:「我比較惜命。」
寫完了,寧枝側頭一看,應遲宴的燈上還是空白一片,她頓了頓,貼心道:「應師弟你手還有傷,那我來幫你寫吧。」
她拿過燈,偏頭問他:「你想寫什麼?」
少年說了一句話,聲音很輕,周圍人潮太亂了,寧枝沒聽清:「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這下少年靠近了些,清冽的裹挾著清淡藥草的氣息一下子涌了過來。
他將橫亘在中間的祈天燈撥偏了一些,半彎著身,嗓音平靜道:「小師姐想寫什麼便寫什麼。」
這下給寧枝難住了。
她想了許久,忽的聽到了一聲鞭炮炸響,周圍人群紛紛開始說新年好,各種祝福語。
她抿了抿嘴角,在燈上添上這樣一句話。
【昨日風雪皆為過往,此後終得行至天光】
寫完寧枝當場就後悔了。
咋看起來那麼文藝尷尬呢,但寫都寫完了,寧枝只能硬著頭皮去空曠的河邊放。
結果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她和游陽的祈天燈順順利利飛上夜空,與萬千燈火交相輝映。
而應遲宴的那隻燈,在飛到一半忽然歪歪斜斜起來,火焰點燃了紙壁,燒了起來,很快掉到了河裡。
寧枝:「……」
嘶。
那老闆都說今天賣了幾百隻祈天燈都沒問題,偏偏就他這一隻出事了。
男主咋這麼倒霉呢。
寧枝忍不住轉頭看應遲宴,想安慰一下他,結果轉眼便撞進了那雙烏沉沉的眼睛中,點點燈火在黑眸里晃動,像落滿了星子的河,明澈深邃。
他也剛巧在看她。
認識到這點的寧枝愣了愣,「應師弟你看我做什麼?」
她迅速正直道:「師弟,不是我把燈弄下來的,這鍋我可不背啊。」
少年:「……沒說是你的錯。」
可惜白丘鎮並不富裕,除夕夜最多只放了幾串鞭炮,並沒有焰火。
站在河邊欣賞了一會兒祈天燈,三人就回了梵音宗。
凡間的熱鬧只在凡間,回到梵音宗還是青燈古佛,一派冷清,這個點兒弟子們都已經睡了。
回到房間的寧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最終還是認命的爬了起來。
……
應遲宴出門時沒有把玉佩帶上。
重祟老頭見他帶著一身涼意回來,不滿控訴:「你變了!你以前都不會嫌我煩的,現在居然因為嫌我煩就把我丟家裡。」
應小白困得不行,揉揉眼睛:「那你也不想想,人家去約會,你跟著去幹嘛呀。」
重祟氣的哼一聲:「有什麼是本尊不能看的!」
應遲宴沒理他,本想下意識繼續修煉。
忽然想到少女包紮完後一邊幫他卷下袖子,一邊抬眼看他,語氣嚴肅認真。
「師弟,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然後,她就搬了個小板凳在他面前坐下。
花了二十分鐘講述了一個勤奮少年因為受傷時還在修煉,最後因為後遺症不甚走火入魔,痛失修為從零開始的故事。
「……」
少年倏地放下了手。
算了。
倒也不是因為什麼後遺症。
應遲宴半靠著柱子,闔上眼。
少女委委屈屈掉眼淚的模樣,眸子覆著一層濃重的水汽,像是布上了陰霾,遮住了那片澄澈的陽光。
天將微明。
門口忽然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應遲宴走到門口,卻沒有人在,空空蕩蕩,他低頭一看,門口的地上放著一隻白色的東西。
他稍微回憶了下,這東西似乎是她放的祈天燈。
拿起來一看,做工粗糙,邊角磕磕絆絆,勉強成型,與那攤主賣的除了共同點是都能點外,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這隻燈上面是空白。
似乎是在……等著他來寫。
……
天光微明,天邊濃夜中泛起一抹魚白。
早修的寧枝打了個哈欠,大咧咧抓起木槌,指尖傳來的痛感瞬間讓她清醒了。
焯,早知道這玩意這麼難,她就去把攤主綁回來再讓他做一個了。
真的是,回去的時候看到他眼神好像有點失落,腦子一抽就去做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