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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蠢。
可他的命如此硬,管家總覺得這孩子將來大有出息, 他這勁頭和愚忠說不定將來能成為府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管家。
管家膝下無子,兩個女兒已出嫁,動了把人收為義子的心思。
不聲不響, 也不告訴支魈像知道的事,請了個二流大夫給他治了傷。
那大夫一看這傷勢心驚膽戰, 這小孩傷得太重了, 再晚一步便沒了性命, 可他卻一聲不吭的仿佛不會疼一般,一雙招子格外明亮,碰到傷口頂多皺下眉頭,像是有什麼執念支撐他活下來一般,稍微鬆口氣人就沒了。
管家心裡知道他是想知道少爺的病情,這個念頭如此的根深蒂固,幸好是沒有告訴他,要不然可能撐不到這一刻。
如此在床上養了七八天,也吃了些好東西,元氣漸漸回來了,瞧著已無大礙。
只是渾身的傷還沒有完全癒合,至少要一兩個月才能好。
管家終於告訴他,「少爺已無大礙,病已經好了,只是還不能吹風。」
支魈如同鬆了一口大氣,渾身虛脫了一般,像一根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當天晚上發起了高燒,第二天快病死了。
那管家覺得他好沒出息,之前那麼重的傷都挺過來了,如今見少爺已經好了,自己這條命不要了似的。
管家冷笑:「死了便死了,別丟人現眼了浪費我銀子給你治病,活活用了我半兩銀子救了你性命,如今倒好矯情的緊。」
支魈沒什麼反應,管家又陰陽怪氣的說,「反正少爺身邊的貼身奴才多得是,多的是人搶著幹這活兒,往後少爺長大了也記不得你,你便是死了,也是害少爺病一場,沒出息的東西!」
說著也不管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了明白,當天晚上在被窩裡悟出一身汗,自己在床上躺了兩天便好了,下了地就能幹活。
畢恭畢敬的給管家磕了個響頭,他心裡透透的,不用管家親自說,自己便認了再生父母,「您是我大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支魈將來要有一口飯吃,永遠也不會忘記您的救命之恩。」
管家心裡舒坦了,這聰明人太省心了,不用說多話就知道要做什麼。
如此支魈便認了管家做義父。
因犯了錯,只能做個下等奴僕,每日做些粗活,見不到金貴的主子們。
但是這人著實不像一般人,竟問管家要了些書自己開始學認字。
管家哪裡有空閒學什麼東西,也認不得幾個字,認得自己的名字,認得算帳的字樣,再認得一些尋常的字已經的大半輩子的學識。
支魈來問,不到兩天就把他的學問學光了。
往後就自己拿了字典,半本破書一路研讀,白日裡跟著大人幹活,晚上借著燈油看書,自己攢了些錢,到了休息日便往外跑,一本本書往家裡帶,大半年的收集了一箱書。
有一日,突然放下書本,又問了怪問題,「義父,我想買些醫理藥膳的書,為什麼買不著?」
「這寫東西可是人家的絕技,是吃飯的本事,哪裡是你這種小子要學就能學的?大戶人家裡的大夫都是受人尊敬,廚子分三六九等,會藥膳的是上等,這些本事藏得好好的,是獨門絕技。」
管家當年是跟著老爺的貼身奴僕,因為救過老爺的命,如此能一直當著管家,他什麼本事也沒有,當管家也管的不太好,庸庸碌碌,是老爺的恩義讓他榮耀至今。
可支魈太不一樣了,他聰慧過人,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麼,這才幾歲,就想把世間的本事吃透。
管家覺得他能成大事。
因此他要什麼東西,能幫上的都幫著。
再說了,那小孩心思通透極了,從來不問他辦不到的事,什麼都是舉手之勞就能辦到的東西,卻讓他玩出花似的。
光說打掃庭院衛生,從他這兒要了大夫的活,還要當廚房的小工。
幾乎是兩頭討好,這邊和幾個醫理學徒混熟了,在廚房做事也賣力,樣樣都是清楚,洗菜裝盤子,洗碗端鍋,什麼都清清楚楚,不用老師傅喊,用起來跟自己手腳似的,那廚師見他的確能幹,年紀雖小,卻能當個小工頭似的。
有什麼也放心交給他。
他還能問些東西。
年紀小,看起來是好奇,師傅樂於解答。
而且在廚房辦公,偶爾可以吃上點心,主子們不要的食物也能吃,支魈把東西收起來拿去給學醫的學徒們吃,一來二去還能幫他們整理下醫書。
學這樣學那樣,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管家覺得他可能是咽不下那口氣,少爺身邊那幫丫鬟婆子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當時跟少爺玩得那麼好,可因為犯了錯只能做個下等的奴才。
也許還是想待在主子身邊,誰不想呢?
主子可是這府里的天。
但是若是跟不了少爺也是有出路的,府里的幾個廚子都覺得他不錯,想讓他跟著一塊學著,往後給主人們做菜。
廚子又比一般的下等奴僕好得多,但是單純的廚房做事的不行,那是又苦又累,每天跟著油煙,十幾年肺就不行了。
東苑那邊是對他下了絕對的□□,他連進都不能進去。
如此過了一年半,竟是一眼都沒有再見過少爺。
少爺住在內宅最好的東苑,和奴僕活動的這些地方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金貴的小少爺足不出戶,聽說身體不太好,家裡是不讓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