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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惠風和煦,盛良妍一早就起了床,並不是她緊張,而是年紀大了睡的也淺。
巷子裡叫賣杏花的聲音從天不亮就開始了,街邊的小販們準備開門的聲音也很大。
盛良妍起床揉了揉太陽穴,推開窗戶,就刮來一陣冷風,她這才記起來京州可比永安冷得多了。不過這街面上來來往往的人倒是讓她感慨,當時在民東縣市坊都有明確的界限,人們開市的時間限定也非常嚴格,而京州城基本上是貿易區和住宅區不分割的。
「杏花——賣杏花咯——」又一陣叫賣聲讓她恢復神思,她忍不住叫住樓下的姑娘:「姑娘,杏花不是春末才有嗎?眼下都是冬日了,怎麼還有杏花賣?」
賣花的姑娘說道:「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我們這都是絹綢做的,今天是錢老爺挑選舞姬的日子,誰不想拔得頭籌,得錢老爺青眼啊?」
盛良妍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任務在身,她與賣花的姑娘道了別,就回去拿起了昨天準備好的衣服。她換上衣服,左右相看,都覺得要不還是算了,這麼大歲數了,讓別人看見還挺有失顏面的。
她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只見她一身寶藍色的紗衣,薄如輕煙的藍色的頭紗鑲著金線,就連素色的長裙,也繡了暗紋,一走一動間,像盛開的花。只是這紗衣過於清透,她不僅頸項和鎖骨清晰可見,而是就連衣服下的肌膚也透出美玉一般的光澤。
盛良妍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還是覺得有點羞恥,這要放在現代是沒什麼,不過古人當得久了不免生出了些許迂腐念頭。好在自己當初是認真減肥了,現在看來腰肢曼妙,倒也說的過去。
她拿起了擱在一旁的面紗,仔細的遮在臉上,只剩下一雙水星般的瞳仁,和扇面般忽閃的睫毛。
街市上越來越熱鬧,躍躍欲試的妙齡女子們都湧上街頭,準備去錢老爺的府上參加選拔。盛良妍也準備趁著人多混進去,畢竟自己這樣的半老徐娘要是落了單還是很容易被認出來。
她隨著人流就來到了錢百萬的宅邸前院,上次她見錢百萬是在客棧里,這次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府宅。
這宅邸就算是小有財氣的盛良妍看了都不由驚嘆。這裡真是層層錯落,移步換景,府中甚至還有一鑒池塘,猶如一顆寶石鑲嵌在中央。亭台樓閣,飛檐青瓦,無不雕樑畫棟,而且錢百萬的宅子,完全沒有富庶華麗的土氣,更多的是一種含蓄內斂的奢華。
這樣的院前,還有一水的畫著花鈿、服色各異的美女在前院等著錢老爺的挑選。離盛良妍最近的姑娘看她也沒人作伴,便上前搭訕道:「這位姐姐,你怎麼還戴著面紗呀,姑娘們恨不得讓錢老爺記清看見她們的臉。」
盛良妍好奇道:「為什麼大家都想接近錢老爺啊?不是說錢老爺很花心嗎?雖然他收了不少姑娘,可從他府上送出去的姑娘也很多啊。」
那姑娘不加掩飾地說:「因為他給的多,所有被送出去的姑娘給的補償銀子十年都花不完。就像我,我家還有個弟弟,說不上媳婦,我娘說我這次沒成功,就要把我賣出去,換了銀兩給弟弟娶媳婦,所以我這次一定要被選上。」
盛良妍聽她說著,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姑娘,她瘦小的身體明顯有些發育不良,不過樣貌姣好也算得上是水靈。
盛良妍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啊?家住何處。」
「我叫橙兒,家在京州城東邊十里外的楚離村。」
盛良妍聽了就默默記在心裡,想著等出去了就派人去看看,如果這位姑娘說的是真的,就幫幫她也無妨。
「姐姐,還聽說這次宴會也來了官府里的大官呢,你說錢老爺多厲害,連官府都會賞臉。」橙兒又說。
「官員?」這麼明顯的類似現代大型夜總會的宴會,竟然還有官員參加,難道也是什麼權錢交易?
「是啊,聽說是永安府的知府。你知道永安府嗎?雖然是南方城市,卻是繅絲大鎮,聽說知府更是……」橙兒繼續說,可盛良妍沒什麼心情聽下去,陳嗣安來了?他要是看見自己這樣……
盛良妍邊想邊向後退,可沒退幾步,身後的錢府大門忽然就合上了。
緊接著就從中廳走出幾位嬤嬤,她們讀了讀選拔要求。雖然盛良妍沒看見古代真實的皇帝選妃,不過她覺得也相差不多。
但也不太一樣,因為這裡連細緻的標準也沒有,嬤嬤只是隨手點了一些人就帶人進了後院,當然還有一些被點到的人就被請出了錢府。
盛良妍不知是幸與不幸,她是被點到的人,她只能硬著頭皮,低著頭跟在幾位嬤嬤的後面,往後院走。
如果說前院氣派非常,那麼後院更是別有洞天,院子裡的奇花珍木,比比皆是,甚至還有一條從前院引來的小溪水,蜿蜒而下流入一方小池,十分雅致。
又向前走了幾步,前行的幾人忽然停了腳步,盛良妍一看,原來前面是經過了幾個人,為首的那人雖然換下一身官服,只著一身素衣,可他一身的清正冷峻沒有削減半分。
陳嗣安。
他好像不是初見時的柔弱書生了,也可能他從來也不是。如今的他就像是一棵松柏,縱使被迫生在了懸崖上,也要經曆日曬雨淋,化為勁松。
忽然,陳嗣安停下了腳步,好像在向盛良妍所在的地方望過來,她連忙低下頭。不是她不想和陳嗣安說清楚,實在是眼下的裝扮實在有礙於做姐姐的顏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