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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這樣卑微到塵埃里的話,也不能喚起醒桂娘的一絲憐憫,她一把扯出可憐女人手裡攥著的衣角,然後低下頭對她說:「姑娘,你也聽到了,我也沒錢,你求我也沒用啊,不過這街上這麼多男子,你看看不如別賣絲絹了,賣自己多好啊。」說完她莞爾一笑,從容優雅地起身。
街上的人也跟著起鬨:「對啊,賣自己多好啊!」
「哈哈哈哈,對,我出兩錢,多了不行,家裡母老虎管的嚴。」
人們興趣盎然地議論,絲毫不顧那姑娘的感受。
盛良妍看著這三三兩兩戲謔調侃的人群,竟忽然懷念起了民冬縣,那裡雖然窮,可是人們卻都很熱情,尤其是難民們就算受到了再多的苦難,也從來沒有冷漠的面對世界。
但眼下這些人,他們操著時下極受追捧的口音,穿著潮流的服飾,卻冷眼如此。
盛良妍微怒道:「桂娘,你兒子還等你回家呢吧。」
桂娘忽然雙唇緊抿,瞪大雙眼沒說一句話,一甩衣袖帶人離開了。
盛良妍看她離開的身影,心中已經基本確定了之前和老大打架的傻子就是桂娘和姚大人的孩子。其實這一年她想調查清楚很容易,可她無意窺探他人隱私。
可現在桂娘已經有意針對她了,也不能由她放肆。
等桂娘走了,人們自覺也沒什麼熱鬧可看,都興致缺缺地散去了。
可憐的姑娘見人都散去,絕望的癱倒在地,她嘴唇忍不住哆嗦,淚水終於不能控制的嘩嘩地流下來。
盛良妍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吊錢擱在了她的手上,安慰道:「先拿去應急吧。」
可她沒想到那姑娘擺了擺手,用暗啞的氣聲說道:「夫人……不用了……這點錢……不夠,謝謝夫人。」
盛良妍蹲下來耐心詢問:「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姑娘吸了吸鼻子,拭了淚水說道:「我爹原本是收絲絹來售賣的商人。」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可是他今年剛收了絹,去賭錢竟然把手裡剩的錢全輸了。債主要錢要的急,把我爹給綁了,我只能出來賣絹,正好碰見那位夫人賣絹,我……我真的……高興壞了……可她她又不收了……」姑娘越說越黯然。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賣呢?」盛良妍問。
「剛剛那位夫人已經把價格抬到了八錢,我本就不好賣,現在更不好賣。我爹……肯定是沒救了……」姑娘越說越傷心。
「你有多少絹,能帶我去看看嗎?」盛良妍細聲問。
姑娘忽地睜大了眼睛,原本黯淡的眼神也恢復了一些神色,她情緒激動地問:「真的嗎?夫人,真的嗎?」
盛良妍將她拉起來,點了點頭說道:「真的,只要質量合格,價格合適,我現在就可以買下。」她本來也打算發展絲織業,雖然她之前並沒有當中間商的想法,不過只要能幫到這位姑娘稍微改變一下策略也未嘗不可。
可這姑娘又說她有一千匹布,一千匹大概是八千錢,大概要折八百兩銀子?如果按一兩銀子一百七十塊人民幣來大體換算一下的話,那就是十三萬?!
盛良妍沒有直接回絕,還是帶著人上了馬車,她坐在馬車上,看著坐在旁邊的羸弱的姑娘……
桂娘忽然沒頭沒腦的去收布,只是為了讓自己沒有布收?
還有這個姑娘碰巧出現,難道也只是巧合?
第31章 野種
這姑娘的家在很偏僻的地方,盛良妍的馬車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陽光的餘暉越來越暗,只剩皓月當空隨雲流轉。
馬車停下,盛良妍下了車,鬆了松肩膀向這姑娘指的庭院走去。
這姑娘家果然不是一般人家,她的院子裡竟然有一間專門的庫房,甚至看起來比那日去看的作坊還要專業。只是門前雜草未除,柵欄也鬆動失修,看起來有些落敗。
盛良妍剛要進院子,忽然聽見有人打招呼:「夫人,這麼巧。」
她回頭一看,竟然是個熟人,她也問候道:「確實很巧啊,秦舒。」
秦舒是那天和老二媳婦去村子裡碰見的女孩。
走在前面的姑娘十分防備地回過頭問道:「這位是……」
「是我一位故友。」盛良妍說完又對秦舒說:「你來得剛好,正巧我要收一批絹布,你也來看看。」
「夫人——」姑娘一下轉過身來,剛要說些什麼,就聽秦舒說道:「哎,我一個鄉野村婦,只會織些棉布,絲絹我也不太懂啊。」
盛良妍擺了擺手,笑著說:「不要緊的,就是隨便看看,都是白色的絲絹還能有什麼問題,無非是織造手藝有參差,布量大勻勻,價格也差不多的。」
「那行,夫人。」秦舒行了個禮。
盛良妍這才又回過身問剛剛的姑娘:「你方才是有什麼事嗎?」
那姑娘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答著:「沒什麼,我是說天黑了,夫人小心點。那咱們裡邊請吧。」
幾人這才進了後院的庫房。
姑娘點亮燭火,映在一屋子的白絹上,就像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那細膩的柔光仿佛能讓人的心都沉靜。
「撲通。」姑娘忽然跪倒在地,她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下,加上散亂的頭髮,更是我見猶憐了。
盛良妍伸手去扶,柔聲問:「姑娘,這是做什麼?我還有什麼能幫你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