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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病,疼痛的地方是不一樣的,哥哥和爸爸媽媽,可能永遠都無法相互理解。」
「哥哥需要在意的,並不是去理解爸爸媽媽,也不是非要去計較對錯。」
「哥哥只需要專注於自己的感覺。」
「難過也好,生氣也好,憤怒也好,這都是哥哥的權力。」
萬秋眨了下眼睛,仿佛有細碎的光亮在試圖照亮他被黑色充斥的前路。
「而爸爸媽媽想要的不是哥哥去理解這件事,而是想要得到哥哥的情緒。」
「哥哥怎麼做都可以,只要這一切都是出於哥哥自己的感覺就夠了。」
萬秋的感覺。
自己的情緒。
萬秋無法理解這些事情的發生。
可萬秋在面對這些事的時候,卻不是無動於衷的。
弟弟說的,一定都是對的。
所以他不用這樣仔細的去思考和理解。
萬秋抬頭,突然問:「那弟弟呢?」
參與在這件事情中的楚憶歸,是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萬秋想不出來。
「我只是看著哥哥……只有看著哥哥,我才能看到自己。」
楚憶歸說著萬秋不理解的話。
可不知道為什麼,萬秋的直覺在說,這句話對楚憶歸而言一定非常重要。
萬秋想要詢問,可楚憶歸卻打斷了他。
「我也只是想看著哥哥,不管哥哥有怎麼樣的情緒,哥哥現在只要專注於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萬秋低下頭。
楚憶歸帶領著他的步伐很慢,慢到仿佛是讓萬秋有空餘的心情,去理清自己的情緒一樣。
一旦被給予了權力,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萬秋的心底滋生。
那些悄聲無息的隱藏在萬秋情緒中的細細的黑色絲線,蠢蠢欲動著浮現出本來的形貌。
腳步聲、車流聲、叫賣聲、笑鬧聲都被隔絕在了萬秋的世界之外。
萬秋仿佛獨自走在這條不知道通往哪裡的道路上。
他的情緒……
萬秋想要理解所有人。
可是唯獨這件事他做不到。
他很害怕。
很害怕很害怕。
他怕極了被拋棄。
不管是什麼理由,不管是為了誰好,不管是不是為了離開寧海和寧巧珍。
萬秋只是害怕被拋棄而已。
楚憶歸牽著萬秋,帶著萬秋去醫院。
而從這之後,楚憶歸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擾亂萬秋的情緒。
萬秋到了醫院的時候,付正宇一人坐在床上。
付正宇說他媽媽出去給他買他想吃的東西了。
「生病好啊,生病是真的好!」付正宇在萬秋的面前賊兮兮的笑著,「我可從來沒有見過我爸媽這麼對我百依百順的,我說啥他們都同意。」
萬秋坐在付正宇的身邊,看著付正宇頭頂上誇張的包紮。
「可是你受傷了。」萬秋說道。
「我都不疼了。」付正宇甚至還伸手去摸包紮的繃帶,萬秋看的心驚膽戰,「這可是個好機會,我之前一直想吃的很貴的東西我媽媽都給我買。」
萬秋看著付正宇活潑的張開腿坐在病床上,看上去很輕鬆。
「這樣對爸爸媽媽,會不會不太好?」
一直在不遠處的凳子上坐著的楚憶歸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將目光定格在萬秋的側臉上。
「怎麼不好了?」付正宇卻沒理解萬秋想要表達什麼。
萬秋垂眸,說道:「會惹爸爸媽媽煩的。」
付正宇一愣,有些茫然:「沒有吧,我爸媽看上去挺好的啊?」
「如果過分哭鬧,會影響到爸媽的心情,爸爸媽媽不高興了,會不好過的。」
「可是我受傷了啊,病人就是有特權!」付正宇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萬秋平時可能不會辯駁,一個家庭肯定會有一個家庭的不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聽了楚憶歸的話,這一次萬秋十分執著。
「你不怕惹他們生氣嗎?」萬秋追問著。
付正宇卻說:「我爸媽生氣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我都習慣了,反正過不了兩天又會好。」
萬秋瞪圓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付正宇。
「可以惹爸媽生氣嗎?」萬秋問道。
「沒什麼問題吧,有時候他們也會惹我生氣啊?有時候明明是他們犯錯了他們還生氣?我有理,我就不能服輸!?」付正宇故意硬氣的捏緊拳頭,空揮了一下。
楚憶歸能看出來,付正宇雖然調皮,家庭環境卻很正常。
有著普通的父母,是在普通的家庭被父母普通的愛著包圍著。
楚憶歸看向萬秋,萬秋顯然還是在遲疑著。
楚憶歸幾乎很少見到萬秋露出對其他人表現出過於負面的情緒。
可就如同有白天就會有黑夜,有光芒就會有陰影,有成功就會有失敗,這些理所當然發生在所有人身上的自然規律,萬秋也應該擁有。
萬秋還在學習,比如他害怕鬼,比如擔心每周蔣成峰的周總結……
萬秋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付正宇的媽媽買了付正宇愛吃的東西回來,萬秋看著付正宇開開心心的盤腿坐在床上吃飯。
一邊問萬秋今天他不在教室萬秋自己無不無聊。
萬秋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