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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秋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爸爸的朋友。
萬秋的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是寧海的朋友。
楚建樹的朋友,和寧海的朋友非常的不一樣。
沒有鬍子,頭髮十分整潔,白色襯衫的袖口非常乾淨,脖子、耳朵上都沒有裝飾物,他坐在那裡,隨性的、愜意的。
宋文秋穿的休閒,笑容可掬,稱不上面容帥氣卻幹練有神。
和爸爸一樣,獨特的好像站在那裡,就和過路的人劃開了界限。
朋友和朋友居然有這麼大的不同。
「叔叔給你了準備一件小禮物。」宋文秋看到其他人都上了車,發動了車輛,沒有和楚建樹說話,而是直接問萬秋,「猜猜叔叔給你準備的什麼?」
楊瀟雨握住了萬秋的手,將萬秋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靠著萬秋笑。
她總是在笑,看上去真的很高興。
一直注意著萬秋的楚建樹,卻察覺到萬秋在聽到『禮物』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楊瀟雨。
那是徵詢、觀察、請求的眼神,是刻在萬秋習慣中的小動作。
楚建樹本身帶著淡淡微笑的表情略微收攏,撇開眼神看向窗外。
楊瀟雨也注意到了,她自然理解了這其中的含義。
萬秋在觀察她。
觀察她的表情,來判斷他是不是可以收禮物。
握住萬秋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很難想像萬秋曾經在寧巧珍的身邊是如何時時刻刻都看眼色的。
「文秋肯定會看人下菜,可文秋沒見過萬秋,就是我也猜不到是什麼。」楊瀟雨捏了捏萬秋的手掌,「寶貝可以隨便猜猜。」
這一句話,對萬秋而言是徵得了楊瀟雨的同意,面對陌生的、父親的朋友,坦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萬秋對這種沒有答案的猜謎遊戲非常的不成熟,更何況他沒有得到過真正意義上的禮物。
思考良久,萬秋小聲詢問:「是啤酒瓶嗎?」
然而萬秋這一句話剛剛出來,正在行駛的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宋文秋重新開口:「不是的,不然再猜猜?」
「鐵皮子?」鐵皮子是啤酒瓶蓋砸扁平後可以玩耍的一種玩具,是萬秋少見的玩具,寧海的朋友給他的。
只是萬秋沒有朋友和他一起玩這個,那些鐵皮子安靜的躺在他的書桌里。
「啊……」宋文秋的聲音已經有些發虛了,「還……還有什麼別的覺得有趣的東西嗎?」
因為連續的錯誤,萬秋的聲音逐漸降低,猜不到物品讓他有些焦慮,交代的事情沒有完成,會被懲罰的心裡,讓他不能專注思考。
「氣球?」
聽到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連楚建樹都回過頭看萬秋。
用『猜測禮物』的方法,是一個試探愛好的機會。
通常來說,普通人在猜測的時候,都會先說出腦海中下意識的想到的第一樣東西。
就算是不喜歡,也絕對是在意過的。
『啤酒瓶』和『鐵皮子』是萬秋在意的,未必是喜歡的,卻能猜測出這是他得到過的最多的『禮物』。
宋文秋作為楚建樹多年的好友兼秘書,當然也是有心幫助楚建樹和萬秋聯繫感情的。
「萬秋想要氣球嗎?」宋文秋已經在思考著,要不要在回去的路上拐一趟商業街,在那裡應該有氫氣球賣。
然而萬秋卻搖頭了。
「為什麼?寶貝不想要嗎?」好不容易逮到了萬秋說出來的可能是喜好的線索,楊瀟雨並不想就這麼放棄。
萬秋卻是無意識的交握了雙手,卻察覺到楊瀟雨的手在他的手中。
他想要去看楊瀟雨,然而楊瀟雨去突然抽出了手,環抱住萬秋的肩膀,捂住了他的雙眼。
萬秋什麼都看不到了。
一切漆黑的,很寂靜,只有車輛行駛的聲音。
「寶貝說想要,媽媽就給你啊。」楊瀟雨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無法看到任何人,讓萬秋不自覺的升起恐慌。
萬秋不擅長將喜歡和不喜歡說出口,一旦這些東西化作了被說出口,慾念就會更為深刻,很難忘記。
萬秋並不能得到喜歡的東西。
也沒辦法讓討厭的東西離開。
突然瀰漫在車內的沉默,無法隨著車輛的行駛而退到車外,因為無法判斷這一份沉默是不是因為自己,萬秋無法克制的焦慮起來。
「鐵皮子其實很有趣。」一直在副駕駛的楚憶歸突然說道,「哥哥可以和我一起玩嗎?」
在漆黑的視線中,突然聽到楚憶歸的聲音,吸引了萬秋的注意力,正在逐漸積累的焦慮迅速被忘記了。
萬秋說:「好啊。」
「哥哥的技術好嗎?」楚憶歸問道。
「我不知道。」沒有人和萬秋玩,沒有對比,萬秋也不知道好和不好的定義。
楚憶歸在黑暗中的笑音仿佛自然的白噪音,安撫萬秋的情緒:「那以後我和哥哥比比?」
和朋友一起玩鐵皮子,萬秋想都沒想過這種事。
這大概不是有趣的事情,至少在學校他從來沒有見到人玩過。
「我的鐵皮子都在家裡,我回不去。」萬秋有意識的想略過這個話題。
「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砸幾個。」楚憶歸說道。
「啤酒瓶並不好找。」得到啤酒瓶,對萬秋來說有點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