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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沒有了宿主,商城裡起死回生丸我們根本買不起,嗚嗚嗚穗穗她傷得太重了,污染值也嚴重超標,如果不是宿主給她的光環在抵抗,恐怕她早在一個小時前就死了,現在光環時效要到了,她也要撐不住了。」
賀朝抓著女人的手一瞬間更緊,但是雙方都沒有感覺到。
一個傷口太疼而掩蓋,一個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
「好疼啊……」女人淡淡地開口,平靜的神情就好像在述說著其他人的事。
她淺色的眼眸開始有些對不上焦,看向他身後。
「疼死我了。」女人似乎在喃喃自語,「我討厭這個世界。」
明明她都這麼拼命地想要活下去了。
明明她也這麼努力地扮演不讓系統排查到她這個病毒了。
她的眼神慢慢看向他,然後朝他露出了一個有些飄渺地笑,「賀朝。」她聲音很輕,「死亡很可怕的,黑黑的,整個世界一片死寂……」
賀朝黑色的瞳仁里似乎一點情緒都沒有,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但是系統知道他壓抑的情緒如同風雨欲來。
他聲音依舊是冷寂又平淡地問系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系統早就在資料庫里翻得飛起。
它也想救她,不為別的,就為了宿主那差點警報的情緒峰值。
作為宿主的伴生系統,它一切以他的健康與意志為己任。
半晌,賀朝陷入了沉默,唇緊抿。
事實上,姜穗也感覺自己這一次真的要死了。
她相信賀朝說他救不了她的話。
畢竟在他眼裡,她也只是個NPC而已,可能系統會有救她的辦法,但是用腳趾想想肯定要付出什麼代價。
她和賀朝交情還沒這麼深,他也犯不著為了救她動用系統暴露自己的秘密。
不過他今晚這樣毫髮無傷的過來,就已經變相地暴露了不少自己的不同尋常。
姜穗還是十分好心地裝作不知道。
將死之人,哪裡關心得了其他事情。
她在生命流逝的冷寂里還有閒心想著,這還是她第一次要死在男主面前,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去死,還是回家,還是下一秒睜眼又是一個新世界。
這都第三個世界了,她屬實是有點疲憊。
她也沒有好意思跟賀朝說能不能再搶救搶救她,畢竟她是真的怕死。
不過非親非故的,說不定她說了立刻被系統發現是bug然後又被滅了。
姜穗覺得自己好疼好疼,也覺得好冷好冷。
她特別想回家。
想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死了,還是完全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姜穗能夠稍微看清楚此時賀朝的神情。
他在這黑暗中一如既往的英挺帥氣,微微起伏的背部在她身上落下陰影,晦暗不明的黑色眼眸如同揉碎的風雲,危險的浪潮在波濤起伏。
他身上的乾淨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凝視著她,似乎在觀察著什麼讓人難以抉擇的難題,高挺的長眉微微皺起。
姜穗:……
姜穗:媽的好帥,早知道走之前泡一泡他了。
姜穗忽然很想給這個總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一個狠狠的驚嚇,讓他無法忘記她。
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陪伴了他三個世界,他算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記住她存在過,不過分吧?
她也快要堅持到極限了。
於是她說,「賀朝……你知道嗎?」像是迴光返照一樣,她忽然有力氣順暢的講話了,「……我雖然無法掌控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新生,但我現在可以掌控自己的死亡。」
她從不認輸。
就算是她的行為看起來很可笑。
就算是和即將到來的命運相比是螳臂當車。
姜醫生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和她一模一樣。
這一刻她流露的瘋狂和執拗,就是她自己。
她此身打架一流,動作迅速的時候那是相當的迅速。
於是在賀朝驀然變色的神情中,她用身旁一直抓在手裡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神色之中,竟然還夾帶著一絲興奮地快意。
反正都是死,還是少受點折磨比較好,想到上個世界被叛軍腰斬的死亡,姜穗還興奮和欣慰於這一次總算是不用受折磨這麼久了。
「姜穗!」
她第一次聽見男人如此生氣又壓抑的怒吼。
「你在發什麼神經!」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黑暗中的野獸,帶著勃然怒意,死死的,牢牢地盯著她,竟然讓她這個將死之人都感覺到一種想要往後縮的害怕。
這也是姜穗第一次看見男人如此憤怒的神情。
她有點高興。
看來他也不是完全對她的死亡無動於衷嘛。
在黑暗即將到來的那一刻,姜穗聽到了男人的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真是欠你的。」
他就像是妥協了一樣自言自語。
「……你贏了。」
姜穗沒聽見,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恍惚了。
她也沒有看見男人接下來的舉動。
賀朝曲起腿,坐在了女人身旁,他視線在她的面容上划過,然後看著握在掌心的柔弱纖細的手。
那把布滿繁複精緻的月桂樹花紋的匕首,原本是送給她的防身武器,卻成了她的催命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