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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廠公顯然也聽得非常清楚,也意識到了她在說的是那天夜裡的情迷意亂,以及沒有控制住的自己。
廠公一時間也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地看著她。
少女面上飛霞而懊悔,還帶著壓抑的憤怒之色,她手緊緊握著手中的青瓷茶杯都有些泛白,顯然是非常用力。
她難道是認為,和他是一件屈辱的事?
廠公自嘲,任誰人和一個太監發生關係,恐怕都覺得是個屈辱,更何況她還是姜家的貴女,是高高在上的中宮皇后。
如果不嫁給皇帝,她將來也會嫁入哪個權貴之家,自然也不可能和他有任何關係。
廠公神色更加陰沉了些,他那雙黑森森的瞳仁就好像沒有絲毫的情緒,冰冷至極,這讓皇后更加意識到她說錯了話。
但是同樣的,她的怒火也如同被風吹起的火苗,越燒越高。
他這是什麼表情?
怎麼和她一夜,倒是委屈他了?
不要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就算他樣貌俊美,身材高大,線條結實流暢,這都不是可以生氣委屈的理由!
皇后怒,難道這宮裡都沒有人覺得有這麼一個不像太監的太監很奇怪嗎?!
但想到實際上照顧貴人的太監們長得都很周正,只是賀朝周正的比較突出,皇后又只能忍耐下來自己差一點又脫口而出的話。
然後她聽見了廠公有些冷冷的話,「倒是委屈了娘娘了。」
被他譏諷的語氣給氣到,皇后忍不住了,「那是自然,本宮什麼人,你是什麼東西?一個禍亂朝綱的太監,竟然還對本宮擺臉色看!」
小皇后騰地一下站起來,絲毫沒有了剛才的沉靜鎮定,仿佛極力掩飾自己的偽裝終於被撕破,她就差插個腰對廠公指指點點了。
只是貴女的禮儀到底是深入骨髓,她只是站在那裡,企圖優雅的發脾氣,但實際上卻是跟炸了毛的小麻雀一樣輸出。
「那夜之事分明是本宮受的委屈更多,你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動作非但不溫柔,還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你沒見過女人嗎?!」
小皇后冷笑了一下,「哦對了,本宮忘記了,你確實不行……」
「我不行?」廠公凌厲的長眉一壓,陰沉的氣息更是如同地獄的深淵,他那樣陰鷙眼神會讓在場的所有人嚇得瑟瑟發抖,但是卻沒有嚇到皇后。
廠公也站了起來,他兩三步來到了皇后面前,在她身上落下了陰影,他看著她倔強的小臉,陰森森道:「我行不行,娘娘應當最是清楚,怎麼?娘娘難道還想嘗試一次?」
男人離得極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身上那股乾淨的氣息若隱若現,但是生氣的皇后已經絲毫沒有感覺到。
她仰著頭,同樣不甘示弱地瞪著他,大聲道:「你要不要點臉?!我清楚什麼?我什麼都不清楚!你自己行不行你自己清楚,有本事玩別的女人去,沖我一個人發什麼脾氣!」
他們兩個現在連自稱都忘了。
廠公想要壓抑自己的怒火,不和這黃毛丫頭一般見識,但是因為她的話,不知為何氣得有瞬間維持不住理智。
她就這麼想和他撇清關係嗎?
廠公已經低吼般脫口而出,「我沒有別的女人!」
小皇后一下子愣住了,她瞪著她的那雙淺色的大眼睛,隨後像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那關我什麼事?!」皇后說,「你要是想要別的女人自己去找啊!」
廠公氣結,覺得皇后油鹽不進,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他的氣頭上澆油。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將話題歪到至此的?
廠公算是發現了,面前的這個一臉倔強憤怒的少女,完全就是他的克星。
廠公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陰森聲音,「皇后娘娘,你這樣同我說話,就不怕死嗎?」
他微微俯下身子,拉近了和她的距離,眼眸冰冷又仿佛能將她燙傷。
「娘娘,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
皇后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的本能讓她察覺到了危險,但是她的驕傲卻又讓她不想退縮。
她無意識地咬住唇,仍然毫不示弱地和他對視。
廠公又往前了一些,他黑眸里是碾碎成的晦暗,在危險的浪潮中起伏,裹挾著山雨欲來的沉怒。
皇后被他這樣如同捕獵者的沉怒而驚到,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卻又因為椅子的阻擋,一下子重心不穩坐了下來。
有些疼,但是她已經感覺不到了。
此刻的她如同一隻被逼進了死胡同的獵物,無處竄逃,被那樣精銳的黑色瞳仁緊盯著,在原地不可動彈。
男人的雙手撐在了兩旁的扶手上,身上乾淨又有些清冽的氣息更加靠近,縈繞在鼻尖,這一次她聞到了,輕飄飄的味道又帶著一絲略顯厚重的檀香,將她壓倒在地,掙扎不得。
以往那些惹怒廠公的人,墳頭草早已三米高。
多少年了,他已經沒有這樣失去理智的怒意了。
以往他都是怎麼處理這些事情的?
廠公想起來了,只要他揮揮手,就會有人代勞,將其扔進東廠里,自生自滅。
而現在,只要他想,他就能將皇后禁足在長春宮一輩子,隨後再找個由頭,就能讓她找個時間和機會「暴斃而亡」。
但是他握著扶手的大手有些泛白的發緊,他竟然意識到自己絲毫沒有這樣的想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