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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眾人目標都驚人的一致,朝著賀朝這個巨大無比的金色佛像趕來,畢竟太醒目了,無論從什麼方向看都很顯眼。
白澤聽到了姜穗的疑問,他略微嘆了一口氣,隨後仍然看著遠處,神色有著淡淡的悵然和哀傷——他似乎也同樣經歷了一切。
白澤說:「她是青女,是一隻蛇妖。」
白澤的聲音有一種帶著故事感的清朗,就像是在講述一個悠遠的故事而娓娓道來。
陵涯為青山宗弟子,一路降妖除魔而來,前往酆都。
他於路的途中救了一隻差點把自己凍死的青蛇,青蛇醒後,自稱名為青女,想要投奔酆都鬼王,聽到陵涯也要前往酆都,便得寸進尺請求恩人幫忙。
青山宗弟子降妖除魔,降的是作惡的妖,除天下肆虐妖魔,但這樣未曾犯下殺生之虐的青蛇,陵涯被纏上之後便無奈的帶著她繼續上路。
青女跟著陵涯一起修煉,後來有一村莊遭遇妖魔入侵,一人一蛇又去幫忙,在那裡認識了一個不愛說話,但是力量強大的少年。
少年神色總是冰冷冷的,但是對很多常識都不懂。
陵涯見他一人在世間行走,便覺得有趣,且他武力超群,竟能驅動鬼力為自己所用,少年見陵涯也同樣強大,於是躍躍欲試和陵涯打一場。
陵涯玩世不恭,從未覺得自己以大欺小,不過二人打了個平手。
打了平手後的二人成了朋友,外加一個慢吞吞的青女。
於是少年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一起上路。
最開始名為默羅的少年很嫌棄青女,認為區區一隻三百歲的小青蛇,拖了陵涯的後腿——也是認識久了陵涯和青女才知道,這個小少年竟然和陵涯一樣大。
青女最討厭別人嫌棄她,冰冷冷的少年雖然很會打架,但是卻意外的單純,總是被狡猾的青女騙得團團轉。
每當少年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想要給青女一個教訓,青女就會躲在陵涯身後,而陵涯就像是一個老母親一樣,在二人中間當一個和稀泥的老好人。
一路打打鬧鬧,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青女也從陵涯的脖子,掛在了默羅的脖子上。
陵涯也總是調侃默羅拐跑了他辛苦養大的女兒。
默羅從一開始的生氣反駁,到後來的臉紅默認,他們就來到了無主之地,來到了酆都。
酆都那個時候並沒有坐鎮的尊上,妖魔成群肆虐,死咬著落入此處的生魂,輪迴的路在這裡就斷了。
這裡沒有秩序,只有以實力為尊,穢氣的化身足夠強大,二人一妖苦戰不下,陵涯當機立斷決定以身為鎮,就像是他出行前測算的內容,就像是分布在各地其他前輩大能,就像是……師父一樣。
陵涯與默羅約定,他鎮守化為酆都的靈力來源,默羅為酆都的主人——鬼王,照顧青女,讓她回到凡間去。
默羅沒有什麼拯救人間的豪情壯志,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世界要完蛋,也知道青女喜愛人間煙火,同樣的,他也不願看到此生唯一的朋友心血付之一炬。
但是默羅和陵涯沒有想到,穢氣變得更加躁動兇猛,陵涯就算是以身為鎮,都無法將穢氣消除,不得已,為了保護還未曾離開的青女,默羅將穢氣煉化,卻真正成為無法離開酆都的鬼王。
青女很絕望,也不願接受這兩個自顧自做決定的混蛋的安排,她就像是一個小孩,執拗著想要所有人平平安安。
後來他們才知道,青女為世間最後一隻上古騰蛇,她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穢氣源頭,長長的身軀倒在了酆都城池的中央,形成了一條長長的幾乎望不見盡頭的鬼街。
為了不再讓穢氣進入酆都,也為了不再給默羅與陵涯增添負擔,死後的青女執念化作枯骸樹,永遠的紮根在酆都的入口,不允許任何生命的進出——也包括她自己。
她忘記了。
所以以為自己是被默羅擋在門外,正如他們最開始想要趕她走那樣。
愈發偏執扭曲的青女,從一身青色的羅裙衣裳,血淚將其染紅,變得像是厲鬼一般,在酆都的入口遊蕩。
白澤口中的故事沉痛又悲傷,一行聽眾久久無法言語而沉默。
他們偉大,卻也更讓人難過。
賀朝在這沉默中開口,「那麼你呢?」賀朝看著這位淡淡述說著的白髮男子,「御相脫離而生靈智,是因為什麼?」
白澤微微一笑,他目光落在了辭身上,隨後道:「我主人陵涯,是天下最強的卜算尊者,就連他生成的御相,都有著看透世間萬物的法眼,為上古神獸。」
「但我終究並非真正的白澤,也僅僅是主人得到神獸白澤回應後的化身。」
白澤緩緩道:「主人算到一百五十年後,酆都會有新的希望與機緣到來,他以堪透生死悟道的瞬間,利用默羅的鬼力將我與他分離,並將一縷魂魄放在我身上,為我開啟靈智,作為你們的接引人。」
白澤道:「辭,你大約也算到了,你們尋找的東西,並不在酆都。」
辭點了點頭,他雖然還沒有從悲痛走出來,但是也不再沉溺於悲傷之中。
辭說道:「在相界山。」他頓了頓,隨後道,「但是酆都一行,是必然。」
白澤點了點頭,他望了望天,隨後微笑道:「姜姑娘的甘霖澆滅了酆都的穢氣,這就是主人說的希望與機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