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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很清楚這一點。
他微微垂下頭,就能看見面前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女認真的側臉,正專注地給他打針。
和末日裡那個女人冷硬的模樣並不相同,她此時看起來很柔軟,白玉一般光滑的小臉秀麗,烏黑的長髮讓她顯得很清純。
就算是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卻是兩個人。
賀朝無意識地磨了磨牙。
隨後他視線微微偏移,看到了纏繞在小腿上的白色紗布,還看到了上面被綁著的漂亮的結。
不過……
這個綁法……
就算是她捆綁的動作已經完全不同,但是綁法卻是和上個世界一模一樣。
是巧合嗎?
賀朝想到了在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幕。
賀朝是昨天來到的這個世界,原本的「他」因為太餓上山找吃的,前兩天下過一場大雨導致地面濕滑,「他」一不小心就從山上滾下來撞到了頭,當場人就沒了。
然後他來了。
賀朝已經習慣了每次更換世界的暈眩感,而關於上個世界的多餘情感也壓入了心底,系統輔助屏蔽。
時間能淡忘一切,賀朝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曾經和摯友的友情,並肩作戰同伴的戰友情……也漸漸在這漫長的時光中消磨,最終隔著一層屏障,再也感受不了當初的心情。
就算是上個世界是他在著漫長時光唯一一次的心動也不會例外,終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不過……他並不認為是他真正的動心,脫離了角色的禁錮,脫離了環境,這一切也過去了。
這個世界較上一個世界來說簡直溫和太多,沒有血腥的廝殺,也沒有末日下人性的考驗,甚至就算是最厭惡他的人都不會想著讓他去死。
這個世界不需要有人去拯救。
與此同時,系統宣布了他任務失敗的懲罰。
他失去了系統的全部功能,商城關閉,積分也因為轉移身份而減少了一半,不過他早就已經不在意積分有多少了。
除去上個世界,他從來沒有在系統商城換過東西,也很少主動動用積分,潛意識裡,他並不想過多的依賴系統。
就連情感屏蔽的輔助功能,也是因為這是屬於系統自帶且強制開啟的「宿主心理健康監測」,他無法關閉才使用。
現在的他也只能接收目前的身份與記憶,還有故事梗概,其餘功能一概不能用。
系統嘮嘮叨叨:「幸好主腦判定宿主是頭一次任務失敗沒有把宿主扔到懲罰世界去,只是扣了功能使用和系統商城。」
它細細嫩嫩的聲音里有著後怕,「也幸好宿主在那個世界任務達標之後才毀……咳咳所以主腦沒有判定宿主二次失敗!」
賀朝完全沒在聽系統的嘮叨,只是沉默地接受記憶不斷地湧入腦海中。
這個世界的「賀朝」也只是十八歲的少年,記憶的體量也沒有那麼龐大,但是在接收過程中如果自身的意志不夠堅定的話,仍然很容易就會迷失在混亂的所有回憶之中。
賀朝的記憶體量非常大,他也經歷過很多次記憶載入,但他仍不喜歡這個過程。
就好像強制多活了一輩子一樣。
而海量的記憶與感情,也是讓他愈發冷漠的原因。
但是他從未混淆過每個世界所繼承的記憶與感情。
本身系統於他而言只是個輔助而已。
他現在是被打倒的賀家裡第四個孩子,在他小的時候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去世了。
村子裡不少人都說是他們被資本主義腐蝕的報應,就連他的父親偶爾也會在這樣的指責中流露出更加深沉的痛苦。
而母親早就因為生了太多孩子,也在他四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就葬在家後高高的山上。
村里人不會和小孩子計較,但是大人的態度會影響孩子,他小的時候經常被村子裡的小孩欺負,父親也因為常年改造而顧不了太多,他只能將自己武裝起來,用最兇狠的面貌去面對欺負他的人。
偶爾父親會教他一些學識,一些道理,但是長年累月的勞動讓他父親身體不是很好,並沒有太多精力管教他。
於是他就像是一簇野草,在這片土地上野蠻的自由生長。
誰欺負他,他就狠狠地報復回去,誰看不起他,他就讓對方知道小瞧他的代價。
壞人的定義在這個時代很特殊,不過在他來之前,原本的「賀朝」的確有偷盜行為。
「他」太餓了。
不過儘管知道是不對的,但對於此類行為,當時的「他」一點愧疚都沒有。
家中唯一掙工分的只有賀老頭,總是受到村民若有若無的歧視的「他」一點也不想加入生產隊,也不想面對這些人嫌棄厭惡的目光。
所以他們家工分不夠,總是缺衣少食。
他偷東西被發現了,在即將要鬧大抓他去隊裡□□的時候,李隊長來了,這個農村漢子在賀老頭懇求之後,就把他放回去了,並且給他送了一些食物,還給他做了擔保。
因此對於「賀朝」來說,李隊長是不一樣的人。
他很少會擁有別人的善意對待。
當然,孩子們的友誼也是很神奇的,有的孩子也不會因為打架輸了而更加怨恨對方,而是會心服口服。
蛋子就是心服口服的那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