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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事若是被人大肆傳揚出去,只怕是在門下召集無數門客的行為,也顯得其意不言而喻了。
陳衍讓仰頭看著場上的蹴鞠賽,在他眼中亦看的是,褚氏與世家暗中的爭鋒對決。
他一向喜於這般不出手,在暗中推波助瀾的自控掌握感。
群狼相鬥,在你死我活之際都未曾發覺,它們所爭鬥的東西,同樣也被旁人覬覦著,甚至已經被旁人握住在手中了。
這般的感覺是陳衍讓最為痴迷的,但現在……
他臉上浮起來的表情淡下,晦澀地偏頭看了看身旁的人,卻覺得這般的感覺變得無趣起來,竟然還沒有她的一句話,來得令人心潮澎湃。
褚月見觀著場上的球賽,忽然看見一道身影緩緩行過,眸光乍亮。
雖然有些遠且還隔著來往的人群,她還是一眼看見了,那是奉時雪。
他依舊是一身雪白,八月的陽春白雪光灑下,給人一種他周身有飄渺的仙氣的錯覺。
褚月見的視線瞬間好像被黏住了,跟著一起移動。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距離那天已經過了有幾日了,褚月見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當然不敢見居多。
如今他突然這樣闖入她的視線中,那日的記憶浮上腦海,她感覺自己沉寂的心,開始不安分地狂跳。
他身上的傷口應該已經留下來了吧,有些想看。
褚月見一改方才的漫不經心,忽然亮著明媚的雙眸看著某一處,其中的興味正濃,一如當時看他那般。
陳衍讓一直注視著褚月見,見她突然的轉變,若有所感地順著視線和一人對視上了。
一人溫潤如玉,一人眉宇寒霜。
奉時雪是循著松獅犬的蹤跡而來的,平日他很少在宮中行走,但今日不同。
陳衍讓光明正大的來了公主殿。
他隔得很遠都能看見褚月見和他握手笑言,眉眼皆是明媚的春色,與那日對著他的惡劣全然相反。
見到此場景,奉時雪抿唇垂下眸,忍著想要抬手撫摸眉骨痣的衝動。
察覺到一道帶著興味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奉時雪心跳略微失律,隱蔽的情緒升起再被快速壓制。
任由他心間如何沸騰,面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對視上後轉身便要走。
「小奴隸,去那裡?」清脆的聲音帶著慵懶,整暇以待地傳來。
語調不大,在場所有的人都聽見了,停下來自己的動作,順著褚月見的視線轉過去看。
眾人都有聽聞過,奉時雪被烙了『奴』印,所以那些目光還帶了探究。
感受著這些肆無忌憚的視線,奉時雪轉過身的腳步一頓,怠倦地垂下眼睫,唇線緊抿,手中的衝動越漸明顯了。
他想要碰碰眉骨的那顆紅痣。
褚月見看著他停下的背影彎著嘴角,梨渦顯露出來,從軟椅上站起來,頭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本來是想要朝著奉時雪那邊走過去的,待到站起來時卻忽然想起來,她是公主,為什麼要她走過去?
依照尊卑,怎麼也得是奉時雪他聽話地走過來,這般想著褚月見便坐了下去。
她惡劣心起,隨手拿起一旁掛著紅綢帶的蹴鞠球,對著奉時雪的方向擲了過去。
原意是想要扔擲他的腳下,然後再讓他撿過來的。
但是手上的力道沒有把握好,直接砸至奉時雪的肩胛,力道雖然小但他卻莫名往前邁了一步。
似繡球花的蹴鞠滾落至他的腳邊,停了下來,奉時雪穩住心身後,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上面。
「別愣著呀,撿過來給本殿。」身後的聲音猶如裹著糖漿軟糯糕點般甜,帶著的卻是滿滿的惡意。
奉時雪眉宇冷漠,他不轉頭看她,亦不想撿起地上的蹴鞠。
「褚褚,別為難他了,聽聞他身上還有傷。」忽然有溫柔的男聲響起,帶著如沐春風的安撫之意。
陳衍讓也不懂為何褚月見對奉時雪的惡意這般大,之前便聽聞奉時雪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便被她親自刻上了烙印。
在昭陽能被烙印的都是最卑賤的罪犯。
奉時雪身無罪,甚至算得上是無辜之人,是在天下百姓和忠貞之臣的膝下保下來的。
無故受此酷刑,就連陳衍讓也忍不住心生憐憫心。
最主要的是感覺眼前的奉時雪,和最初見到時有些不一樣了,他心中起了探究欲。
說不上那裡不一樣,最為明顯的便是周身的氣質,似越漸沉寂了下來。
不過他出言幫忙,並非是因為心中那可有可無的憐憫,而是因為奉時雪如今還能為他所用,順便賣他一個人情罷了。
褚月見聞言眼含不滿,卻還是因為陳衍讓的話,而溫和了不少。
「他是有傷,又不是殘廢了,不就是撿一個球而已,那能這般嬌貴啊。」褚月見表面言語不悅,實際上因為陳衍讓這句話樂開了。
他可太貼心了,她還正愁怎麼順理成章地對奉時雪態度好些,這句話簡直是將抬階擺在她的腳下供她順著走下來。
是以褚月見表面是因為,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失禮,迫不得以才不想表現得太過於跋扈,實際心中正滿意著。
她從陳衍讓身上移開視線,轉頭眉梢掛著輕蔑道:「既然有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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