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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褚息和帶著一身的血味來。
褚息和聞言,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其實味道並不大的,但他今日確實沒有焚香沐浴後再來。
一是因為想見她,二則是因為高興。
見過先祖之後,不管天下人如何反對,她都是他唯一的妻子。
正是因為這兩點,他高興得有些得意忘形,一時之間便忘記了。
「方才在外面遇見一隻死貓,不小心沾染了,下次不會了。」褚息和乖巧聽訓。
褚月見聞言一頓,沒有糾結這個話,懶洋洋地搖著軟椅,她伸出手指了指前方,開口:「看見了嗎?」
褚息和順著一道看過去,一面精緻的銅鏡,此刻正映照著兩人。
他屈身跪地,正仰視不可得的月光。
「銅鏡正衣冠,史鏡知興亡。」褚月見緩緩地說著。
褚息和彎眼了眼,他知道褚月見是什麼意思,是讓他好好做帝王呢。
正如她以往說的,民為根本,不可輕賤,他都記得,所以修葺房屋容納那些流民。
如今她還能對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也並非是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吧。
褚息和這般想著,嘴角抑制不住擴出越漸大的弧度,迷離著眼沉寂在虛無的幻想中。
褚月見偏頭便看見了他的神情,然後也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大約就是一陣風,吹過便沒有任何痕跡了。
誠然,褚息和並不是適合當帝王,雖然在原著中只有寥寥幾筆,卻透著滿是荒唐的奢敗。
「姐姐我知曉。」褚息和從妄想中回過了神,抬眸望著褚月見,滿目皆是她。
這話說了又好似並沒有說。
「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褚月見錯過這個話題。
「姐姐再等等好不好?」褚息和斂眉溫聲道,然後拿出來一束嬌艷的花放在她的手中:「過幾日便是祭祀了,等回來後姐姐便可以肆意走動了。」
國祀,褚月見隱約還記得這件事,沒有想到已經就要來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
褚月見捏著手中的花,垂著眸看不清裡面的神情,緩緩回應:「好。」
嘗,秋祭。
古紋白澤玉輅,浩蕩行過洛河京的街道。
褚月見和褚息和坐在一起,好似生怕她會跑般,手被他緊緊攥著不放,她隔著玉帘子隱約看看外面的情形。
今日的洛河京街道格外的安靜,雖有不少的人好奇圍在一旁觀看,但和以前不一樣。
商販沒有擺攤,沒有燃氣裊煙的食攤,莫名有一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褚息和察覺到手中的人掌心發汗,以為她在緊張,所以將人握緊了,低語寬慰:「姐姐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旁的。」
褚月見不怕,她是有些興奮,這樣詭譎的場景她好像看見回去的路了。
所以她回頭對著褚息和甜甜一笑。
褚息和見後心中一動,按捺住心中的情緒,同她一道彎眼笑著。
一陣刺骨的寒氣徒然襲來,長疾擦過褚息和的側臉定格在一旁,漂亮的臉上立即滲出血來。
褚月見被他抱在懷裡眼神回籠聚焦,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平穩了下來。
廝殺即將要到來了。
褚息和低頭,眼中閃著細碎的光,見她神情恍惚以為在害怕,低聲安慰道:「不會有事兒的,別怕。」
這樣的事每年他都會經歷不少,早在他的預料中。
這次因為要帶著褚月見出來,所以他更加小心了,所以不會有事兒的。
然這次同以往都不同。
玉輅上掛著的玉簾被砍斷了,無數的玉珠子散落在地上,猶如下了一場瀝瀝大雨。
那些流入洛河京的流民,沒有見過這些東西,都瘋狂地湧上前去搶,一時之間場面混雜。
禁軍被下過旨意不能碰這些流民,所以做事變得畏手畏腳了起來。
玉簾斷裂,洛河京百姓第一次窺見這位新後的容顏。
她身著黼冕,正被年輕的帝王護在懷裡輕聲細語著,對外面的動亂聞所未聞。
刀劍聲碰撞,馬鳴叫聲嘶啞。
忽然褚月見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情緒,伸手推開了他,回頭眸中無笑意,冷得像是一尊神佛。
褚息和仰頭看著她,耳畔是高喝的起義聲,他眼眶漸紅,固執想要伸出手去抓她。
最後是沒有握住,那道身影被人搶走了。
寬大的裙裾划過一道絢麗的弧度,修長的手攬在褚月見腰上,帶著強勢將人搶走,不讓旁人沾半分。
褚月見仰頭看著這張臉,正欲要說話,卻被一掌按在胸口,青年溫潤的語調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褚褚,閉眼。」因為接下來太多的鮮血了。
一身冷色黑金甲冑襯得青年溫潤的玉色,多了幾分冷厲的無情。
陳衍讓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復而抬眸冷眼看著玉輅中的褚息和,彎眼一笑,不達眼底。
「陛下別來無恙,殿下臣便帶走了,滿山海的十二場刺殺,幸而撿回來一條命,臣以後再慢慢還給陛下。」
懷中的人聞言掙扎了幾下,然後被按緊了才停息。
陳衍讓低聲對著懷著的人道:「我不殺他。」
褚月見緊緊抓著甲冑指尖泛白。
隨著一聲聲的令下,方才還在搶著玉珠子的流民忽然暴起,從腰間抽出長劍,開始了這場預謀已久的廝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