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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月見聽見黃粱燒掉欲要掉落的聲音,抬頭看著房梁, 再順著往下。
她看見了黃粱底下,正紅著眼眶的漂亮少年, 以及掌下就快要死了的廣陵王。
這次就像是那次, 她讓褚息和跳水找死一樣,她明明不該救他的, 卻還是回頭跳了下去。
刺啦——
是火燒肌膚的聲音, 很快皮膚被燒焦的噁心味道傳來了。
褚月見胃裡不適, 很想吐,可如今這個場面,她沒有辦法不尊重地吐出來,所以小臉憋著有些扭曲。
褚息和在她的身下護得好好的,而她被旁人護得好好的,像熊一樣的身軀頂著燃起的房梁的力道,卻強撐著不將力道壓到她。
小殿下是世上最尊貴的人,理應被好生愛護——
烏南山,我想殺了他們所有人——
殿下會如願的,我會為殿下開路,成為殿下的刀——
那你去幫阿和吧,助阿和登上鹿台金殿,這樣你就不會只是刀,我也不染血了——
各種幼稚的對話,一股腦的竄進了褚月見的腦海里,她快要忍不住了,緊緊咬著下唇看著眼前的人。
「殿下……」
烏南山的話還沒有說完,頭便和身子分離了,血濺落在褚月見的臉上,她實在忍不住偏頭吐了。
「小月見我說過,你殺不了我的,會招天譴。」廣陵王提著尚在滴血的劍,神情已經瘋魔了。
褚月見抱著褚息和身子止不住地發抖,神情怔愣看著倒在一旁的人。
他甚至連死都不敢將那些,令人厭惡不已的血沾在她的身上。
「外面的是誰呀,讓我來猜猜,奉時雪?」廣陵王才不管褚月見如今心情如何,嘴角彎著。
周圍都是火也不怕,悠哉得像是同她友善閒聊般,一腳踢開了烏南山的屍體。
烏南山是他故意放進來的,本來是想要用烏南山折磨她的心神,好讓她交出玉印的,結果沒有料到如今成了這樣的場景。
不過沒有關係的,玉印一定能拿回來的,他一定是天命所歸的那一位。
等事情穩定下來之後,若是褚月見依舊發瘋想要殺他,也無礙的。
屆時送她一起下去陪褚息和,他還會賜個好封號,讓她風光下去的。
廣陵王這樣想著,渾濁的眼中流出一絲憐憫,然後將地上已經渾身軟透的人拉了起來。
雖然他如今也沒有多少力氣,走幾步都會喘幾口氣,拖著一個連手都嚇得抬不起起來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奉時雪在王府同她逍遙快活好一陣了,後來還不講道理,將他的『良藥』都一把火燒了,今日他也一把火還回去。
不是都喜歡洛河京這座皇城嗎?
燒了,全都燒了,去地下見皇城吧。
廣陵王手中染血的劍架在褚月見的脖子上,往外面走,果然外面的人都已經換了。
嗬,沒有一個是他的人。
見到他手中的抓著的人,那些人都紛紛不敢輕舉妄動了,甚至他都沒有開口講什麼話,他們就自動的讓開了。
他嘴角的笑誇張的越漸擴大,眼眸都是得意。
這些人許不是奉時雪的,那是誰的呀?
廣陵王低頭眼中閃過滿意,猶如長輩般親昵詢問:「這是陳衍讓的人吧,瞧瞧我們小月見真討人喜愛,現在我們去上面看看好不好?」
雖然是在詢問,實則根本沒有給過她開口的機會。
褚月見被廣陵王強行拉至城樓上。
纏綿的秋雨打在臉上,身後的火勢太大了,這點雨根本就澆不滅,反而像是助長火勢的幫凶。
火燒紅了半邊天。
廣陵王將褚月見壓在牆垛上,強迫她看著底下烏壓壓,一片冰冷的甲冑。
然後她看見了為首的那人,白得異常顯眼。
他可太講究了,這個時候還要穿一身乾淨的雪白衣裳,不過真的能讓她一眼就看見。
「奉時雪,好久不見。」廣陵王懶洋洋的從城樓往下眺望。
底下的人帶著斗笠看不見神情,只能看見他聞言揚起了頭,一言未發。
「褚月見可是在本王手上,你若是現在投誠,我便放過她,反正你們找來的那個勞什子褚氏血脈也是假的,不如來扶持本王,本王屆時封你一個並肩王。」他彎著眼胡言亂語著。
奉時雪才不會救她呢,天下與她孰輕孰重,一眼便能瞧清。
褚月見臉上的血被雨沖刷得直往下掉,神情皆是冷漠。
雖然她時常與奉時雪嘗歡愉,但卻從未覺得自己在他心上占多大的位置,所以並不覺得奉時雪會為了她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她不過是魚餌,陳衍讓的魚餌,奉時雪的魚餌。
這些人將她放在宮中迷惑廣陵王,讓他以為自己對他們很重要。
實際並非如此,她只是毫無用處的爛魚餌,可已經腐爛的魚餌也會毒死一個人。
褚月見低頭看著下面的人,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清晰在腦海刻畫著他的面容,冷得像一捧雪。
這人的心腸最硬了,哪怕是在床上動情到極致時,也都是冷漠的模樣,半分喜愛都不分她。
她神情冷漠地看著底下,然後在心裡罵他。
果然如她所料底下的人抬頭了,但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垂下了頭,恍若未聞般抬手指揮著破城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