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烙奴印,已是昭陽最大酷刑了,其意為卑賤,任人可踐踏。
他不過是方才在偏殿對公主動手了,還駁了公主的意,便受此酷刑,實為慘烈。
可惜了矜貴的世家公子, 深陷牢籠被公主這樣的人肆意踐踏, 如今連應有的尊嚴都無。
宮人心中唏噓不已,將困著奉時雪的鐐銬打開。
鐐銬鬆懈,奉時雪似沒有反應般,整個人無力般往下滑,好在接得及時,這才避免了他滑落在地上。
宮人將他擱置在早已準備好的擔上,低頭打量時, 眼中有憐憫。
瞧著奉時雪現在還泛著潮紅的臉,以往那高不可攀的神像具滅, 這是任人可欺辱的模樣。
即便他此刻對奉時雪做了什麼, 這裡只有他一人,也無人會發現。
就算被知曉了, 奉時雪現也不過是比他還要卑賤的奴而已, 誰會信卑賤之人的話?
不知為何, 看著這張高不可攀的臉,宮人忽然在心中升起了好奇。
公主方才將烙印弄在何處?
一般的烙印都是在胸膛,或者是腰部。
這般想著,宮人下意識地咽了口水,敵不過心中的慾念,忍不住伸手。
他想要挑開奉時雪的衣襟仔細看看。
還不待宮人的手碰上,忽有一雙手青筋鼓起的手力道很大,將他欲要碰上衣襟的腕部緊握住。
頃刻,骨節碎裂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宮人的慘烈地呼痛聲。
奉時雪睜開了泛著迷離水漬的眼,風雪藏於深處,眼底依舊還有猩紅。
他冰冷孤傲的瞳孔泛散著,哪怕是看著眼前的人,卻還是沒有聚焦在一起,有種飄渺的空洞,但那目光沉沉的令人生怖。
奉時雪眉眼怠倦地垂下,眼看著胸前的那雙弧度扭曲的手,眼神忽閃,好似慢慢聚焦在了一起。
他輕啟有些乾裂的唇,緩緩吐出沙啞的聲音:「誰允許你碰的?」
話音落下,自宮人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身著黑衣的男子,如鬼魅般。
寒光劍影間,宮人的頭顱被斬斷,分離的身軀緩緩倒下。
奉時雪順著那殘軀,也一道緩緩閉上了雙眼,呼吸急促地喘息著。
他身上被刻下烙印的那地方感覺猶在,不疼,但卻也不好受。
成岢看著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袍迤邐鋪滿一地的奉時雪,眼含忿意將其扶起來。
方才他一直在外間,等到褚月見走後才進來。
未曾想到,自己一進來便見到少主被褚月見折磨成這般模樣。
這一刻,成岢心中對褚月見的殺意,已經達至最高峰。
這個惡毒的女人真該死!
成岢將人扶起來,都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命令:「少主,她如此折辱你,何不如屬下前去將她手刃?一泄心頭之恨!」
他實在是忍不住詢問出聲。
其實在此之前,他已經提過一次,想要前去殺了褚月見,但不知為何,少主遲遲並未下達指令。
不過當時褚月見還未曾這般過分,成岢對此能理解。
但眼下的場景,他是怎麼也想不通,那女人都將少主折磨成這般了,為何少主還是不曾開口讓他前去。
只要少主一聲令下,哪怕是拼盡了性命,也要將那女人的頭顱斬下,獻於少主解恨。
然,奉時雪聞言,面無表情地緩緩站起來後,忽地推開扶著自己的成岢,眉宇間似染著難受。
他此刻滿心的噁心欲,卻不是對著方才褚月見對他做的事,而是因為成岢碰到了他的手,心中便下意識地泛起噁心。
有道帶著嫌棄的聲音,盤旋在腦海不停息,那日不過是手上染血,她便露出那般的神情。
倘若他沾上其旁人的氣息,那她一定也會露出一樣的神情。
髒了不能碰她,乾淨便可以嗎?
奉時雪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瞼,沉默地朝前蹣跚幾步,最終還是沒有忍住,青筋暴起的手撐在牆上,面色慘白地彎腰乾嘔。
方才那宮人想要挑開他的衣襟,是想看什麼?烙印在何處嗎?
奉時雪什麼也吐不出來,眉眼染上怠倦,將頭靠在斑駁的牆面上,半闔著眼眸緩著翻騰的感覺。
他那眉骨上的那顆痣,隱在昏暗的地牢中越漸昳麗,冷白清雅的臉上似滴入了鮮血般,十分妖冶。
「少主……」成岢上前,眼中滿是關切。
他知道少主向來不喜被人觸碰,所以並沒有發現奉時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當是身體被折磨得難受,還沒有反應過來。
奉時雪閉著眼沒有應答他,腦海中那句話不斷盤旋著。
「屬下這去殺了她!」成岢見奉時雪此刻難受的模樣,心如刀割。
他還從未見過少主露出過這般痛苦的神情,直接忿意出聲,殺意盡顯。
奉時雪聞言,睜開了泛著血色的眼,靠在牆面上喘著氣,沙啞地開口:「誰也別碰她。」
在成岢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緩緩地再次開口,聲音帶著莫名詭譎地響起:「我會……親自找她要回來。」一件不漏地要回來。
講完這句話,奉時雪便站直了身,背影帶著強忍地凌亂,蹣跚往外面走。
那一身清白的傲骨似猶在,又似半隱著搖搖欲墜了,最終高立的法相坍塌了。
成岢表情古怪地立在原地,凝眸看著奉時雪的背影,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味兒。<hr>